老者的離開,夏一天沒有覺得意外。
但也覺得,有些不夠盡興。
“這老頭的心境,未免也太差了……”
夏一天輕聲嘀咕著,顯得意猶未盡。
可身后霸哥等人,卻仍舊處在一臉懵的狀態。
他們搞不懂。
這兩個人,剛才到底打了些什么啞謎。
怎么就分出了勝負的。
倒是遠處的霞姑,將這一切都印在了心里。
夏一天在她心中的形象,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到底是我們都小看了你,還是你自己藏得太深了呢……”
連日來。
霞姑在夏一天的身上,就好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
每天都對她有著巨大的沖擊。
三十年來,沒有離開過武慶港一步,甚至在那小山包上,承受了二十年孤獨的夏一天。
怎么就會有著,如此老道的處事經驗?
難不成,就靠著老漁給他帶回去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雜談故事?
但不可否認的是。
夏一天對此事的處理,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本以為,會逼得自己在危急關頭現身。
可結果就真應了那老頭的話。
夏一天憑借著嘴皮子功夫,換得了活命的機會。
甚至把那老頭,徹底逼入了絕境。
“老漁啊老漁,你到底是撿了個什么寶貝回來……”
霞姑自言自語的同時。
監牢里的夏一天,也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沖著霸哥挑了挑眉。
“走吧,出去曬曬太陽。”
霸哥看了看自己堵住的牢門,又看了看外間敞開的大門。
“我去探路。”
說著話,大步流星沖了出去。
貼著墻壁,慢慢滑到了大門口。
直到他踏出最后一步,才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站在陽光下,確定了這一幕的真實。
放肆的呼吸。
“夏兄弟,你和那老賊到底打了些什么啞謎啊?”
霸哥轉過頭,看著走出來的夏一天憨笑發問。
現如今的他,已經對夏一天佩服得五體投地。
夏一天身后的護衛者沒現身,甚至夏一天提都沒提到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竟然就真的憑借嘴皮子功法,把這個事情給解決了。
這如何能讓人不佩服?
霸哥興奮,可剛剛走出來的李二,卻偷摸地從夏一天的身后繞了過來。
貼著霸哥臉上的胡渣,小聲提醒道:
“老大,有些事……咱還是別問了吧?”
霸哥聞言,猛然驚醒。
連日來,霸哥已經承受了太多,那顆心臟早已經達到了極限。
曾經以為,他們一直過著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可如今看來。
自從認識夏一天之后,才是這種日子真正的開始。
但不得不說。
真是刺激!
等霸哥回過神來時,夏一天和李二等人已經走遠。抓了抓后腦勺,快步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極為寬敞的院子。
腳下的小道,不染纖塵。
小道旁的綠草,在春日的陽光下顯得生機勃勃。
右手邊一座假山,足有兩丈高,聳立在水池中央。
假山上被翠綠的嫩芽裝點,更有些地方,稀稀落落地鉆出了幾多小花。
更顯美感的同時,也讓這座孤零零的假山,顯得熱鬧了許多。
而身后的地牢大門,卻是毫無出奇之處。
與普通的房門,沒有任何區別。
若是不將其打開,根本不會知道,那里面竟是另一個世界。
夏一天等人走出不到十步。
方才進入地牢的那群姑娘們,便迎了上來。
還是由那個軟妹子領頭。
只不過,此時她的眼睛,已是化作一汪清泉。
顯得楚楚動人。
“公子。”
軟妹子嘴角含笑,沖著夏一天半蹲著彎下了腰。
雙手虛扣,橫置腰間。
原本略顯寬松的衣裙,也輕柔地貼在了身上,形成了夸張的弧度。
修長的脖頸下,門戶大開,露出了兩座高聳的雪峰。
只不過仍有一片薄紗,如云霧一般遮住了山巔。
就算將脖子伸得再長,那一層云霧就在那里。
讓人意猶未盡的同時,又有著強烈的沖動想要將其撥開,一覽春意之下雪景的美麗。
但衣衫單薄的夏一天,收起了好奇心。
他深知,高處不勝寒。
容易感冒。
夏一天右手握拳輕咳一聲,讓極速流淌的血液,漸漸平息了下來。
軟妹子緩緩直起了腰。
伸出如羊脂一般的玉手,領著夏一天出了院子。
只不過霸哥等人。
仍舊站立在原地,欣賞著屬于自己的美景……
“景色雖美,但卻會迷了眼。”
“你們幾個,脖子不酸嗎?”
…………
遠處的霞姑,看著這一個個剛從海里出來的蹄子,恨得牙癢癢。
“就這幾個貨,也想對我家天兒耍小心思……”
霞姑咬牙切齒,就好像是自家親兒子被壞女人拐跑了,不管她這個親娘了一樣。
“翅膀硬了,遲早是要飛的,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從霞姑身后傳來,嚇了她一跳。
轉過身,便開罵了起來。
“老東西,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霞姑實在不知道,族老是從什么時候,來到她身后的。
要不是聽出了他的聲音,恐怕已經一腳踹了出去。
至于能不能踹得贏……
那不重要。
族老也不管她,看著夏一天的方向,兀自開口說道:
“該回去了,族里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做。”
霞姑并不想搭理他。
冷哼一聲瞥過了頭。
族老不在意,也知道這句話說出口后,她一定不會有好臉色。
“小天已經長大了,短短的五天時間,我想,他已經通過了考驗了。”
霞姑聞言,猛地轉過了身。
上前一步,面對面站在族老身前。
“考驗?”
霞姑的聲音很冷,盯著族老的眼睛,仿佛是泛著寒光的利刃,讓他有些不自在。
要是放在以前,霞姑是斷然不敢如此對他說話的。
更別提沖他甩臉子了。
“小天的事,確實是我的過失,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彌補……”
族老話沒說完,便被霞姑打斷:
“這句話,你該對小天說!或者……”
“你試試看給我哥說說?”
族老語塞。
更是在霞姑提起老漁的時候,顯得有些慌。
沒辦法。
老漁太強了!
他還記得小天出事之后,老漁拆了他房子的事情。
更記得。
自己第一次偷偷去那小山包上,結果被老漁發現時,老漁手中的大刀。
時至今日,他每每想起這一幕,后背都還在冒冷汗。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沒有族老這個身份。
在那一刻,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那一天也剛好是正月初五,二十年前的今天……
族老輕咳了一聲,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我來這里,自然是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可這句話,霞姑權當是沒聽到。
二十年了,怎么就突然有了解決的辦法?
轉過身繼續盯著夏一天的方向,優雅的扔給了他一個后腦勺。
“自那六年后的十四年來,每一年我都會有十個月左右不在港內,你以為我做什么去了?”
族老本來不想說出這些事情。
但又覺得,若是不說出來,很難得到霞姑的信任。
霞姑一門心思撲在夏一天的身上,至此已經二十年了。
足不出戶,天天將腦袋扎進藥材堆里。
煉制著幾乎不可能成功的丹藥。
老漁也為了夏一天的事情,將整片大陸鬧了個血雨腥風。
如今他只要露出行跡,便是寸步難行。
非得殺個血流成河不可。
就連族內的其他人,只要露出任何一點與老漁有關的聯系,也都是舉步維艱。
甚至已經有好些人,與族內失去了聯系。
當然,也并不能完全確定,他們的失蹤是因為老漁的關系。
但這些事情的發生,已經讓其他人心有不悅。
雖然表面上沒顯露些什么,但若是用心,也能發現一些苗頭。
誰不是誰家的孩子,誰不是誰家的長輩呢?
更何況,在大多數人眼里。
夏一天,就只是一個外來客而已。
僅此而已。
若不是因為老漁和霞姑的身份,夏一天根本沒有留在武慶港的機會。
而那之后。
更是為了他,讓整個牧族都陷入危機之中。
自然沒誰會心甘情愿的。
“這些年來,你手上的藥材,幾乎都是老漁打探到消息,然后由我去取的。”
“我這樣說,能相信我了嗎?”
霞姑聽著身后傳來的話語聲,感覺有點陌生。
沉重,甚至還有一絲……
乞求。
老漁如今出門之后會遇到什么,她這個親妹妹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過沒想到,族老在這其中扮演了這么重要的角色。
那些藥材,每一株都不是尋常之物。
就算有老漁只身引開守護的強者,但也肯定不會是全部。
霞姑想到這里,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族老瞥見了他垂下的眼簾。
釋然一笑。
“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和老漁,如今是小天的專職守護者。”
“但也別忘記,我們牧族,是整個夢隕大陸的守護者!”
“今后的小天,也是!”
“咱們牧族的大旗,說不定,還要交給他來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