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后又過兩日，余溪昏昏沉沉睡在床上，眼睛睜不開，可耳朵里卻能清清楚楚地聽到嘈雜聲。
在屋子里，余田抱著小月兒待在廚房生火，準備熬一鍋粥出來，等余溪昏迷醒來，就能喝上一口熱粥。
“娘，小姨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啊。”小月兒穿著臃腫的大棉襖，抬起頭看著余田，露出一張粉撲撲的臉蛋。
余田頓了頓，仔細算了日子，離余溪昏迷已經有四五天過去，按照大夫所說，應該這幾日就能醒來。
她摸摸孩子頭發，溫柔地笑了笑，“怎么了？你想小姨了？”
月兒楞楞點頭，“我想小姨陪我玩，小姨還會給我買好多好吃的，我喜歡和小姨待在一起。娘，別人都說小姨醒不過來了，這是真的嗎？小姨還會醒過來陪我玩游戲嗎？”
醒不過來？
余田神色冷了幾分，擰去月兒臉上的鼻水，“這些都是那些人胡說八道的，都是假話，我們不必相信。月兒啊，小姨只是暫時睡著了，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小姨有點累，所以歇息一段時間。月兒是娘聽話的好孩子，小姨睡著這段時日，你要乖乖的，不能把小姨吵醒，知不知道？”
月兒點點頭，沒過一會兒，眼睛看向屋子外面，一下子亮了起來。
“舅舅來了。”
余田看出去，見余大山開門進來，冒著寒風，臉上和手上凍得通紅，只是他手里還提了兩只山雞。
“這么冷的天你不好好在家里待著，跑來這兒做什么，被你娘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說你一頓。”余田走出去，趕緊端了一杯熱茶給余大山。
余大山放下山雞，一口把熱茶喝完，全身立馬熱了起來。
“我見余溪身子虛弱，這些山雞滋補的很，所以就給你們帶了過來。姐姐，這雞是我剛從山里打下來的，鮮嫩的很，你趕緊弄了煲個湯，給余溪喝了。”
余田心疼他，“你瞧瞧你自個兒瘦成什么樣兒了？怎么還擔心起余溪來，你那么大個人，能不能管管你自己？”
“姐姐擔心我作甚？我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日子過的草一點無妨，可你們女孩子不一樣。余溪妹妹身子不好，喝了雞湯狀態興許能好一些。”
喝了？
余田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一臉沉默著。
他看向屋子里頭，小聲嘀咕道:“姐，余溪妹妹還沒醒過來嗎？”
余田搖了搖頭，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滴眼淚:“唉，不曾。”
“這都多少時日過去了，她怎么還不醒？”余大山皺起眉頭，有些著急和擔心:“要不我再去請大夫過來瞧瞧，讓大夫多開幾個藥方子？”
“別，她身子已經虛弱成這樣，再喝這么多的藥，怕不是要成藥罐子了？”余田嘆息了兩聲，“何況大夫說了，余溪這是心病，她自己若是無法開導自己，神仙來了也難救。”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大夫話都已經說成這樣，咱們也不懂醫術，除了等，還有什么辦法呢？”
余田有理有據反駁，說的余大山啞口無言。
兩人眼巴巴地對視著，忽然聽見房間有動靜。
余大山驚喜，“姐，里頭什么聲音？這屋子只有余溪在里頭嗎？”
余田點點頭，“爹許早便出門干活了，眼下只有咱們幾個在家里，不是余溪還能是誰？”
“你聽聽，屋子里頭有動靜，是不是余溪醒了？”
醒了？
“真的？你真的聽到了？”
“千真萬確。”
余田急忙把東西放下跑回房間，余大山接過余田的活兒看著。
余田看見床上的余溪動了動，喜極而泣，“我和你大山哥哥正說你何時會醒過來，不曾想你今天就醒過來了。早知道這樣，我早該跟他聊你的這些事情的。睡了這么多天，你覺得如何了？”
睡了這么多天？
余溪揉揉太陽穴，想坐起來，可是身子一動，便覺得頭眼昏花，像是要變成瞎子一樣:
“我睡了很多天嗎？我這是怎么了？”
“你都不記得了？”余田替余溪掩好被子，“那一日你和大山正說著話，說著說著暈了過去。大山便急忙把你送回來，找大夫給你瞧了瞧，結果大夫說你是憂慮過度，所以才會暈了過去，細細算來，你這暈的有五六天了。”
五六天了？
那韓冰冰那邊？
余田看出了余溪的擔憂，嘆了一聲氣，“冰冰那邊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她的那些遭遇我聽了確實難過，可她要嫁給王琰也是不爭的事實。咱們外人瞧著覺得不可理喻，可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一個女孩子家家變成這樣，日后想必也不會再有男人愿意娶，還不如嫁給王琰算了。”
還不如？
余溪看著余田，第一次覺得余田的想法這么可怕。
余田察覺到余溪不悅的目光，她笑了笑，繼續說道:
“姐姐是過來人。這女人的清白啊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冰冰被王琰玷污了清白，你想想，這天底下還有哪個男子愿意娶她的？恐怕十個里頭找不到一個。并且她們家也是像咱們這樣家徒四壁，連口飯都很困難的人家。你想想看，冰冰生在這樣的人家，爹不疼娘不愛，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她自己又因為清白之事嫁不出去？這一樁樁的事情落在她的頭上，日子久了，等她爹娘撒手人寰，冰冰一個女孩子孤苦伶仃的，她一個人怎么生活下去呢？怕不是遲早有一天要被她那個混賬哥哥掃地出門了去。”
這……
余田拍拍余溪的肩膀，輕輕嘆息一聲:
“余溪，這人各有命。既然冰冰已經做了這個選擇，咱們作為外人，只能尊重她的決定。”
余溪冷冷地自嘲了一下，“是啊，這些都是她自己的決定，現在連生存都是問題，清白不清白，尊嚴不尊嚴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余田看著余溪憔悴的臉，“姐姐知道你心腸好。”
余溪抽了一下鼻子，“她和那個姓王的婚事，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