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辭這樣的人，跟他虛以委蛇是沒用的，我壓根不想解釋也沒必要解釋，因?yàn)檫@一切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從第一次在這里交心開始，他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的可利用名單上。兩性世界沒有凈土，纏綿悱惻是假的，步步為營才是真的。

唯一例外只是在J縣那時，他的出現(xiàn)在我意料之外，而兇險也在意料之外。

“林清雪！”

剎那間近乎凝滯的呼吸，他將我從床上粗暴的提起來：

“我只想知道，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就為了幫他，幫那個背叛你糟踐你把你不當(dāng)人的男人？他值得你……值得你如此犧牲自己？”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昨天晚上的那顆藥，你是故意放到我嘴巴里的吧？可笑我還以為那是你引誘我的把戲，傻傻地配合你的表演……

“林清雪，他到底有什么好，為了他你可以遠(yuǎn)走邊疆，拼命掙錢；為了他你可以出賣色相，讓我為你死心塌地；清雪，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清醒，什么時候，你告訴我，告訴我……”

“究竟要什么時候，你才可以好好的為自己，僅僅是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為了自己呢？”我平靜的看著他，強(qiáng)忍痛楚，他的手似乎要掐進(jìn)我的肉里，抓得我好疼。

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利用，片刻前還跟自己柔情蜜意的女人，下一刻就把自己當(dāng)成棋子，毫不可惜的利用。

我沒覺得自己無辜，既然決定了利用別人就要做好被人拆穿的準(zhǔn)備。傅君辭不是我的誰，從來就不是。

“為自己？”

傅君辭冷笑起來，笑著笑著，眼眶紅了，他單手輕柔地拂過我的面孔，淚盈于睫，近乎哽咽。

“你這一次為了自己，可以處心積累躺到我床上，下一次呢？下一次你又會為了什么把自己送到誰的床上？”

“清雪，是我對你不夠好嗎？是我的能力還不足以替你扛下一切嗎？還是你覺得，我只是個該死的第三者，玩了就可以忘，過了……就可以放？”

“傅君辭，你別這樣！”

我眼淚瞬間濕了眼眶，因?yàn)槲覠o法回答他的問題。

他的反應(yīng)超乎我的意料，他該憤怒，憤怒的質(zhì)問或者粗暴的向我發(fā)火，但是他沒有，只是這樣柔軟的控訴，心疼又無比哀傷的質(zhì)問。

但這樣的質(zhì)問比扇我一巴掌還讓我覺得心疼。

“我不值得你庇護(hù)！”

我眼淚流下來。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本來就是……為了利益，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傅君辭，我跟你說過的，真實(shí)的林清雪，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的……”

“好！好！清雪，你夠狠，夠勁，也夠拼，如果你真是這樣的女人，我成全你！”

他伸出手輕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滴，苦澀的眼淚也隨之融進(jìn)這最后一絲柔軟的溫情里，片刻后，他放開我，穿上衣服揚(yáng)長而去。

“你要的名單，我會想辦法弄到，以后……別讓我看見你！”

他開門離去，狼狽的樣子讓我看得心疼，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氣憋回奪眶的眼淚，然后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而那時的我并不明白，或者說忘了明白，傅君辭傷心的真正原因。

一直到很久以后，打開記憶的墻，翻開這一頁，我才知道，他在乎的僅僅是我所有的緣由里都沒有他罷了。

而這些，此時的我是看不懂的，我只是知道自己這一步棋沒有走錯，我來找他的目的達(dá)到了，僅此而已。

傅君辭離開不久，我站起身收拾收拾自己便打算離開。

下樓時一份名單放在酒保的柜子上，我拿了名單，轉(zhuǎn)身要走，年老的酒保卻神秘一笑，說：“林小姐，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嗎？”

我微微一怔說：“好啊！什么秘密？”

“這家酒館其實(shí)是傅先生的妻子留下的！”

酒保說，隨手遞給我一杯飲料。

“自從女主人離開后，這家酒館就關(guān)門了，你是迄今為止唯一的客人！”

“傅先生的妻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突然有些好奇，能讓傅君辭這樣的男人娶回家的女人，會是何等優(yōu)秀？

“美人！”

酒保說，蒼老的臉上泛起一絲緬懷。

“你知道嗎？她的名字叫安琪，聽名字就很美吧？事實(shí)上真實(shí)的她也很美，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姑娘。”

“那時候他們的感情非常好，安琪有段時間特別癡迷古風(fēng)建筑，傅先生就給她開了這家酒館。里面的所有東西都是按照安琪的喜好來擺放的。自從安琪去世后，這些東西就沒再動過了。”

頓了頓，他走到樓旁邊掛著灰的墻壁上，用抹布抹去墻壁上的灰，露出一副古舊的古風(fēng)寫真。

“看，這就是安琪！漂亮嗎？”他說，像個展示珍寶的藏主在向客人展示此生最貴重的收藏。

我抬頭打量畫像，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身著水藍(lán)色古風(fēng)長裙，粉唇朱釵，杏眼高鼻，朱紅的唇色描出櫻桃小口，整個人看起來冷傲疏離。

“是很漂亮！”我笑笑，轉(zhuǎn)頭看向酒保，“不過可惜，已經(jīng)不在了，為什么這么想不開，要跳樓自殺？”

這話就有些揭人傷疤了，看這酒保的態(tài)度，女主人之死想必是心中永遠(yuǎn)的隱痛，明知人家悲痛還故意將話題往傷口上引，這不是在傷口上撒鹽嗎？

但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管怎么說，我在這里住過兩個晚上，酒保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傅君辭的關(guān)系。

他在我面前拼命顯擺前女主人有多美多好多幸福，無非是給我難堪，或者勸我知難而退。既然人家都開始捅刀子了，我難道還得口是心非的附和？

“她才不會想不開。”

酒保有些生氣，他大聲說。

“我不相信她是自殺的，她是個好孩子，臨死前都還給我打電話呢，說讓我不要擔(dān)心她，醫(yī)院里照顧得很周到，那快樂的樣子，即為人母的喜悅，她怎么會自殺？你不要亂說！”

我有些可憐他，嘆了口氣沒有接話，這才驀然想起這件事情不是第一個人這么說了。

我記得傅君辭也曾經(jīng)說過，他不相信妻子是自殺，難道這其中真的另有隱情？

酒保見我不回答，整個人沉默下去，渾濁的眼睛怔怔地盯著墻上的女子，看了一會兒，說：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和她有幾分像嗎？這些年，君辭喜歡的姑娘都會或多或少與她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