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是忙碌而充實的，每做完一套白花花的試卷心中就多了分勝券在握的感覺。她知道她會考出高分，考上好大學，未來，亦會繁花似錦。

走到校門口，手習慣性地摸向書包的側兜，這次落了空。

“哎呀，我忘拿校園卡了！”

不刷門禁卡，她出不去，也進不來。

立刻折回，心里不停抱怨著怎么這么愛忘事，一定是被剛才做出那道題的喜悅沖昏了頭。

很快來到了樓梯口，她腳步生風，一步直跨兩個臺階，猛地一跺腳，樓道的感應燈亮了。

昏黃的燈光斜著凌亂的人影，星點的火星繚繞飄然的白煙，她寧愿此刻浸沒于黑暗，障了眼前的一幕。

井夕，癱靠在墻上的人是井夕。

視線齊齊襲來，她立刻扭過頭，故作冷靜，躡步上了最后一層臺階。

來到教室門口，完了，門被鎖了。

不能不回去，媽媽一個人在家會擔心的。可如果現在下去和井夕要，說不定自己也會惹禍上身。她握了握拳頭，蹲下靠在了門上，說不定，一會兒，就一會兒，那些人就會走了。

凌霄，和他的名字一樣，為人囂張，從小臨井夕之上。他彈掉煙頭上的灰，俯身將視線和井夕持平，嘴角露出一絲張狂的笑，“小結巴，錢呢？”

“都……都給你……你……了。”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講話，卻是如此刺耳。

“就這么點？看來你養父養母真的拋棄你了。”煙頭被扔到地上，被無情蹂躪著躥出幾粒火星。凌霄吐出最后一環煙圈，冷了一眼后別過身，“算了，看你活得這狗樣，見到就讓人心煩！下次再來找你，走吧！”

樓道的燈片刻之后湮滅，唯有月光將夜色中的兩幅雙眸照出四個亮點。

這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很恰當的修長外挑，可目光卻是掩飾不住的黯淡笨滯，不摻雜任何情緒。可能是銀光的緣故，他的臉被照得格外白，蒼白，慘白。

少年瘦弱的身影被拉的很長，上半部不斷起伏是在大口喘氣，他凝望她，眼中染了一層紅，可就在剛才那些人怎樣對他拳打腳踢他都忍住了。

十七歲的年齡，不能丟下的，是殘敗軀殼下的自尊。

李依冉小心翼翼地下臺階，盡量不讓感應燈亮起，最后停在了倒數第二個臺階上。

柔和著語氣，“井夕，鑰匙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今天……的事……別說……出去。”聲音分不清是顫抖還是結巴，聽得出來的是無盡的卑微。

李依冉點了點頭，卻是克制不住自己那從小耳濡目染的正義感走了下去。

她撿起被扔在一旁的黑框眼鏡，拍掉書包上的灰塵，扶著他站了起來。

“謝……謝。”

路燈將兩個人的身影拉在身后，他179，她168，一路無言，拐角處道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