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和太上皇躺在搖椅上，“我看啊，他們是在養癰遺患。這幾個女兒拿銀子養著的不僅僅是老人，還有她們弟弟一家。你看著吧，遲早要出事的。”

太上皇把手墊在脖子下面，翹了二郎腿，“他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我們小溪也不用靠他們養著。頂多就是少去兩次。”

太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這話說的，那孩子被忽視了，心里能舒服嗎？你見過過年給壓歲錢分出三六九等的外祖父嗎？”

太上皇坐了起來，拿了個鋤頭，開始鋤地，“那能怎么辦，怎么說都是外祖家，總不能斷了。面子上還是得能過得去。”

秦謹瑜走了出來：“劉公公，麻煩你去御膳房要一份冰粉。我姐姐累了，想吃點兒冰冰涼涼的東西。”他轉頭對太后說：“皇祖母，我姐姐哭累了，她睡著了。這件事情需要告訴我哥嗎？”

太上皇剛想說不用，就被太后瞪了回去。“為什么不告訴，他的妹妹被欺負成這樣，他還不知道嗎？不說撐腰，也得心里有數吧。”

秦謹瑜實在佩服自己的祖母，祖母交代下去之后，徐家的孩子再想進入仕途，可就難了。同僚都知道老頭喜歡罵人，京城的夫人小姐都知道少夫人不會管家，紈绔子弟都知道少爺是個混賬。要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徐家早就被趕出京城了。靠女兒養兒子，這種事情，也只有他們干的出來。其實徐皇后對秦芷溪也不是很寵著，反而是秦朗對自己的這個女兒，關懷備至。

秦芷溪是個性格很別扭的女孩兒，她也喜歡粉粉嫩嫩的小玩具，但徐皇后每次送給她的都是男孩子的刀劍。每次外祖父過生辰，都需要徐皇后親自操辦，連飯都吃不上，甚至還需要秦芷溪也跟著操勞。她很替母親感到不平，所以使小性子，不開心。自己家出錢出力，很多人卻認為理所當然。

徐皇后又是個付出型人格的人。每次都訓斥她不懂事。可是秦芷溪只是希望自己的母親不用操勞。別人都說她性情涼薄，不懂事。她不在乎，只要母親不受累，別人愛說什么就說什么。

可現在，母親根本不懂她。被秦芷涵抱走的那個毛絨兔子，是徐皇后送給她的第一個女孩子的玩具。

每次她出宮，都會帶一大車女孩子的玩具，小裙子送給秦芷涵，她想把自己缺少的那段時光都補給自己的妹妹。

該來的總會來的。秦芷溪站在椒房殿內，冷冷地說：“都出去，把小公主抱到外面去曬曬太陽吧。”

徐皇后坐在軟席上：“怎么了？你不太對勁。”

秦芷溪自顧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母后急匆匆地把我叫來究竟是什么事兒？我在皇祖母那里睡著了。”

徐皇后：“哦，也沒什么大事兒，過段時間，我們出一次宮，去給你外祖父慶生辰。我覺得可以送幾個你手里的店鋪。”

秦芷溪撥了撥茶葉，“我覺得不妥，鋪子交給我了，我就要對他們負責。可以向往年一樣，給銀子。”

徐皇后有些不高興，“授之以漁才是正道理。不過是個鋪子。”

秦芷溪緩緩放下青花瓷的茶杯，擦了擦嘴角，“對于有的人，授之以漁，只不過是讓他們多了個東西去賣。母親，你說對嗎？”

徐皇后切了一聲：“這鋪子可不是你的，我想給他們就給他們。”

秦芷溪沒有任何反應，淡淡的說了句：“隨你。挑好了，就讓翠微過來拿吧。母后沒別的事兒，女兒就先告退了。”

徐皇后怒了：“站住！你這是什么態度。我爹養了我一場，我給點兒東西，還得看你臉色？”

秦芷溪頭都沒回：“女兒不敢，您給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從內庫拿東西，我絕不插手。但現在，內庫由我掌管，女兒也是怕出了差錯，不好向大家交代。”

徐皇后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你一直都不喜歡你外祖父一家。但是做人要有良心！他們哪里對不起你啊？”

秦芷溪轉過身來，“哦，我又哪里做的不好了呢？逢年過節，我哪次沒送他們東西？比送祖母的，只多不少吧。面子上過得去了吧。我不比他那個只知道花錢的孫子強多了！母親還哪里不滿？不會想讓我幫襯他們吧？”

徐皇后自知理虧：“就讓你幫，又怎么了？”

“不可能！他們對我關心過嗎？全京城都知道我病了，他們連個慰問都沒有。這種事情，讓我寒心！還有，就因為這些鋪子，因為內庫，我險些死在外面！”

“你總生病，誰知道這次病得輕重？再說了，這都是面子工程。”

秦芷溪冷笑：“連面子工程都懶得做了。難道要等我被殺死，他們來送葬嗎？”

徐皇后走了過來，一巴掌甩在秦芷溪的臉上。

“你果真是個冷血的。”

秦芷溪強忍著淚，抬起頭：“是，我冷血。他們呢，就不涼薄了嗎？母后，你真讓兒臣失望。”

說著，她推開門，快步離去。

宮人們看著她臉上的掌痕，都驚呆了。

云栽急忙扶住她，“公主，您這是怎么了？露種，你快去取些冰塊。”

翠微也驚呆了，“公主，您皇后娘娘她是糊涂了，您去偏殿坐坐吧。”

秦芷溪面如死灰：“不用了，這里，我呆不起。云栽，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