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白還有好多話想要對維克多先生說。
比如，維克多先生為什么那么喜歡吃橘子，還有他究竟是不是獵荒者……
當這些問題全部都浮現在李白的腦海當中的時候，李白突然又不想問了。
廢舊倉庫終究不是長久之地。
維克多先生離開了。他說，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要好好保護自己。
李白最后只問了一個問題。李白說，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維克多背對著李白，站在倉庫的大門口，這樣回答：“我去救你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涂滿了的黑色的涂料。他們認不出我，所以你不用擔心。”
他說完之后，就消失在了風中。
……
李白垂頭望著手里的黃色卡片，然后捏住了它。去吧，地下城。
通過維克多給予的資料，李白明白了，科爾和費曼兩人都是西城反抗組織的高層，也是維克多最好的朋友。
李白不敢在外面招搖，代理中心已經發布了全城通緝令。如果誰能夠提供一些線索的話，代理中心會獎勵他們不菲的廢鐵幣。
所以李白徒步跋涉，穿越無數的潮濕小巷，在陰暗的中隱蔽潛行。長灘鎮，地圖上面的最西點，再多走幾步就要出廢鐵城了。
花了一整天還多的時間，李白才來到了這里。和維克多說的一樣，長灘鎮的鎮口有一座小型集市。
科爾先生是集市當中的一名商販，專門販賣各種電子元件。他每過四周會去都市區進一次貨，然后帶回這里，高價賣到周圍的村子里。
天黑了，大家都收攤了，李白才敢從藏身的地方出來。按照約定，科爾先生每天晚上會在攤位上等到十點。
李白看到了他。和資料上描述的一樣，普普通通的外表，胸前有三個大齒輪在旋轉，后背插著一條天線。
“科爾先生，您好。”
李白站在他的面前，畏畏縮縮地四下盼望。
“放心吧，沒人。”科爾回答，“這些小鎮本來就沒有多少人。都這個點了，他們早就回去了。”
“李白，來，先幫我收一下攤。”
科爾先生示意李白將這些器件好好裝起來。他在做，李白也跟著弄。他一邊做還一邊對李白說，這些東西今天就要全部撿起來了，以后不呆在這里了。
李白問，是不是要去地下城？
他回答，當然是。地下城不允許販賣上這些東西，所以去之前要好好存起來。
“地下城為什么補允許販賣？”李白很好奇。
“因為地下城討厭有人私自從廢鐵城上往下面帶東西，除非是那些已經被允許的代理商。其他人只要做這件事，一旦被發現，就不再是地下城的客人。”
“地下城的規矩多嗎？”
“不多。”科爾已經包好了，“只要手里有那張黃色的磁卡，然后是XD公民，就可以進入了。”
XD公民？李白聽到了有趣的幾個字。
地下城竟然不要ZD公民或者SD公民，看來這里是窮人的聚集地。
科爾領著李白往長灘鎮里面走。長灘鎮很蕭索，離開集市之后，兩邊也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矮房子，然后是一堆又一堆報廢的金屬工業制品。它們被收集到一起，成為了一座小型的垃圾山峰。從這一點看，長灘鎮和維斯鎮的環境差不了多少。
唯獨不同的是，長灘鎮的中心有一間泛著銀光的精致小屋。科爾先生說，這就是廢鐵城的入口。
“看到了嗎？李白。這里有一個插槽，你需要將你的卡片完全插進去。系統會自動識別卡片的真偽，認證成功之后就能進去。”
“記住，這個卡片很珍貴，千萬不要弄丟了。地下城是認卡不認人的，一旦丟了，就會被強制逐出去。”
李白照著科爾的樣子做，兩人進了電梯。李白仔細一看，向下的按鍵那里有很清晰的高度顯示。
地下城在廢鐵城下方兩千米。
地下城會是什么樣子呢？維克多給李白的資料里面沒有寫。在電梯里，李白在幻想。
呲呲——
電梯門被打開。科爾看了李白一眼，然后說道：“到了。”
李白繞過科爾先生的身軀，在科爾前面出了電梯。當他站出門的那一刻，李白看到了與廢鐵城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
什么地下城？這就是地下城嗎？
李白完全沒有想到，所謂的地下城就是廢棄的地鐵站！
站臺垮掉了，周圍的站牌也是破破爛爛的。兩邊的路燈時不時迸發出離子火花，一群人全都睡在臭烘烘的垃圾堆里。
“長灘鎮站……”
李白看著殘破的站牌，念出了聲來。
科爾先生笑了一下，然后說：“這里是長灘鎮站，是廢鐵城軌道交通1號線的起始站。”
“廢鐵城的地鐵，我是第一次見到。維克多先生沒有說過，我也沒有在其它地方聽說過。”
“這很正常。”科爾先生回答，“廢鐵城軌道交通一共有三條線。東西的1號線，南北的2號線，還有環繞各個城區的環線。但這都是歷史了，它們很多年前就壞掉了。”
“為什么壞了？代理中心不管的嗎？”
科爾帶著李白往前走：“代理中心可不會管這些。”
“為什么？”
“看來你還不知道廢鐵城是怎么來的。”
李白確實不知道。從他蘇醒以來，他也只粗略的看過一遍廢鐵星的歷史。至于廢鐵城的由來，他一直以為是天空堡壘修建的。
科爾先生解釋說：“廢鐵城剛開始的時候，城市很小很小，但人口很多。所以從那時候開始，人們就開始思考，希望城市能夠更大點。”
“所以馬上就有人去請示天空堡壘的意思。通過代理人，他們得知天空堡壘并不反對，所以他們就開始自己修了。”
“通過大家的努力，城市變得越來越大，慢慢的也變得擁擠。所以人們又開始尋求一種便捷的運輸的方式，最后選擇了修建地鐵。”
“但天空堡壘不管這些，他們只關心自己的腦汁抽樣。所以就有人提議，地鐵由他們自己來修建。”
“但是，問題是，誰出錢來修呢？大家怎么去修呢？”
“于是，出現了一名很大的老板，他很有錢。通過他的經濟，再聯合工人，大家很快就開始著手這項浩瀚的工程。軌道交通技術并不難，所以他們很快就修好了。”
“所以，這是私人修建的？”
“對，這些東西都是那位老板的財富。”科爾回答，“據說，那位老板是SD公民，很有錢。”
原來這些并不是天空堡壘修建的，那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后來他破產了？”
“差不多吧。”科爾說，“因為一些反抗斗爭，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廢鐵城的生產力沒有以前高了。XD公民們也沒有那么多高報酬的工作了，自然也就用不上地鐵了。”
“或者說，很少有人去用了。慢慢的，盈虧失衡，老板無法支付運營費用。”
“當然，這是一個惡循環。隨著地鐵的停運，廢鐵城的經濟更糟糕了。”
科爾先生指著那些酣睡的人們繼續說：“這就是個縮影。他們都是廢鐵城的XD公民，失去了工作后，只能來這里謀求生活了。”
李白順著看過去，發現這些人大多都是殘疾。沒有一個人身上的零件是完整的，最夸張的一位只剩下了一個腦袋。
李白想起了維斯鎮上，希維爾家藏著的那些人，他們好像和這里的人一樣。
“那他們來到了這里，就能得到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嗎？”
李白很疑惑。廢鐵城里沒有工作，難道到了這個地方就有了？
地下城看上去如此的蕭索，不像是有大量工作機會的地方。
科爾先生聽了李白的話，連連搖頭，表示李白說的不對。他說，地下城確實沒有什么工作，但這里有一樣上面沒有的東西。
“是什么？”李白問。
“救濟金。”科爾答。
“救濟金？”
李白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怎么可能呢？廢鐵城都沒有救濟金可以領，地下城就能領到？
就算這里可以領到救濟金，那這些救濟金都是哪里來的呢？
科爾先生看出了李白的疑惑，他解釋道：“嚴格意義上來說，地下城的救濟金其實不叫救濟金，只是大家都這么叫罷了。”
“換一個更貼切的描述，地下城的救濟金更像是低投入高回收的交換。”
“交換？救濟金需要用什么交換？”
科爾把目光投向了李白的身體。
“用身體？”
“準確的說，是身上完好的零件！”
“用零件換？”李白驚呼，“這不就和黑市一樣了嗎？”
“不一樣。在這里你能換到更多，遠比黑市要多！但換來的代價就是，你永遠都是地下城的人！”
科爾表示，在地下城，將一個完好無損的手臂拿到地下城中心去，他們會根據使用壽命估計。經過簡單的計算之后，會向你支付這只手臂全新的大約一半的價格。如果你是在廢鐵成的黑市交易的話，你只能得到八分之一的金額。
所以這里的人向地下城中心透支自己的生命，可以換來一些茍延殘喘的機會！
……
穿過一些坍塌的隧道，穿過一些生銹的鐵軌，科爾帶著李白來到了李白要住的地方。這個地方就在原來維克多先生診所的地底下，只不過相對于地下城來說，有些偏僻了。
新的仿生骨骼維克多早就幫李白準備好了。在科爾的幫助下，李白完全換了一個人。
“你的演講我也聽了，我覺得你講得很不錯。”科爾先生給李白裝上了蓄電池之后，說。
“地下城大致的結構你可以通過維克多給你的資料了解。比如商業中心之內的，你可以抽時間去看看。但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在這個地方最好不要隨意外出。”
“為什么？”
李白低頭打量自己的新身體。標準的設計，最普通的款式，和大部分人一模一樣。
“很簡單，因為救濟金。”
“地下城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在這里，出了每四周一次的例行抽樣之外，基本看不到任何一位治安官。”科爾先生叮囑道，“所以這個地方治安很差，會有很多危險份子。”
“他們比地上面的獵荒者還要可惡。”
“所以他們會去傷害別人的身體，然后拿到地下城中心去賣？”
“對。但是你要記住，他們不是一個組織。”科爾先生很嚴肅，“任何一個人，你都不要隨意相信。”
“還記我們路過長灘鎮站看到的那些人嗎？”科爾先生繼續說，“像那些只剩下腦袋的人，一般都是不注意被別人給大卸八塊了。”
“所以那些殘疾的人只能依靠抱團的方式，才有可能存活得下來。”
李白明白科爾先生的意思了，他表示自己一定會注意的。另外，告別的時候科爾還囑咐了，讓李白換個名字。
李白也點頭答應，科爾先生這才很放心的離開了。
等到科爾先生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李白才打開維克多先生交待的另外一些資料。
上面寫著一些組織交給他的任務——
尊敬的李白先生，您好：
通過您震驚廢鐵城的偉大壯舉，組織一致決定，今后您將負責組織的宣傳工作……
上面都是一些很官方的話，大概的意思就是李白所做的一切很勇敢，也很符合西城反抗組織的價值觀。所以組織決定，李白今后就負責宣傳這一塊兒的工作。當然，上面也寫了他的第一個任務的工作地點，就是這座地下城。
但現在有一個問題。
李白無法打開廢鐵城的公網，就沒有辦法和外界聯系，也沒有辦法使用賬戶當中的廢鐵幣。但人是需要生存的，沒有錢，將寸步難行。
雖然李白不需要吃食物，但是他需要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最基礎的保養。如果長時間不去做的話，這副身體很容易就會出現故障。
也就是生病。
一旦生病，就需要花更多的廢鐵幣去看病，那就更糟糕了！
因此，李白還得去找科爾先生一趟，讓他準備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
支付的報酬李白都想到了，就把剛剛卸下來的這些拿去地下城中心換錢。雖然這樣做有些對不起維克多先生，但是也沒有辦法了。
想到這里，李白立刻就動身了。
趁著科爾先生還沒有走遠，趕緊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