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道上面,一團烏云上,范云站在前頭,手里抱著一只小鯪鯉,小鯪鯉抽動著鼻子,豎著巨長的中指指著前方,不斷變化著方位。
柳煌書,程洋倆人蹲在后頭,程洋還一臉笑意,臉上皆是興奮之色。
柳煌書就不一樣了,他一遍遍打開自己的壺天戒指,把一把長劍是拿出來又放回去,一臉糾結不舍的模樣。
“老柳我真是服了你了,一把三階高等的兵器而已,干嘛非得當小媳婦供著,你拿出來見見光嘛,再說了,這次若是能有所斬獲,那范老哥能虧了咱倆!”程洋見狀,伸手一刺,把柳煌書想要放回去的墨色長劍奪了過來,插在了云團上。
柳煌書連忙起身拔了出來,趕緊拉著袖口擦拭著劍尖:“哎呀,老程你小心點,別把我的墨硯給弄臟了,這可是差點成為三階低等的頂尖兵器,磕著碰著,回了家要被那口子埋怨死的!”
程洋聞言,額上皺起幾道弧線:“不是老柳,我一直有個疑問,你說令尊多厲害一老爺子啊,我聽說年輕時那是風流倜儻,人見人愛,后來進了單位,也是紅袖添香的主兒,咋到了你這輩,就夫綱不振了呢?”
范云將鯪鯉放在云頭,轉身笑道:“老程你還是不懂,咱們這位諦聽堂堂主可不是怕老婆,人家那是愛老婆!哪個男人還打不過個女人,可打了能咋滴,一時上頭換來的,是妻離子散啊!你以后也得跟老柳學學,改改你這大男子主義,說不定千年鐵樹還能開個花呢!”
程洋,筑基后期,五十年單身老狗一個。
程洋摸摸后腦勺,說道:“自從我生下來五十年了,這脾氣都到了骨子里了,前些年還跟老爺子干上了,改是改不了嘍!”
“哼,你那是跟老爺子干?難道不是被老爺子一手壓著打?”一說到這個,柳煌書頓時陰陽怪氣了起來!
程洋的父親程武,隴右道盟四位掛名的神動修士之一,個人實力至少在前二之中。
程洋頓時耷拉了下來:“亂說,父慈子孝的事,能叫壓制嗎?我只是看老爺子年老體弱,不想下手而已!”
柳煌書“嘁”的一聲,壓制著笑意:“在右使面前還說謊!我親眼看到你被你家老爺子一手壓在地上,拿著雞毛撣子就打!”
程洋聞言,漲紅了臉,不知如何反駁,只好低聲說著:“父慈子孝起碼比夫綱難振好一些之類的話!”
頓時,整個云朵上就充滿了歡快的氣息,就連那小鯪鯉,也都搖頭晃腦,幾乎和身體等長的尾巴也歡快的搖動著!
“得了,你們兩個一到一起就拌嘴,這都三四年了,老柳你還拿老程挨打那事兒說,也就是我當初在現場,第一時間知道這事兒,不然你讓人家老程的面子往哪兒擱?真是的!”范云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哧哧的笑出了聲!
程洋:………
好在三人認識了很多年,程洋范云兩人都是爽朗的性格,至于柳煌書,他本就是極其圓滑事故之人,此時也只是老友的嬉戲玩耍,自然不會有人放在心上。
“和認識很久的朋友或長輩憶苦思甜,找話題,別讓行程無聊枯燥,這也是一種能力!”這是柳老太爺去年過年告訴柳煌書的又一圣經。
今年柳煌書想要將其在實踐中繼往開來,青出于藍而勝于綠!
每年掌握至少一向職場小技能,是柳老爺子對柳煌書的最低要求。
………
院子外面,裕安眉頭微微皺起,眼里精光如劍,盯著某個正撅著屁股努力挖墻腳的憨貨,光滑透亮的腦袋前面皺起了一個川字!
“諦聽堂右執事李鯪怎么會在這兒?”裕安心底思襯道。
道盟的實力和手段裕安比任何人都清楚,想當年他被道盟下了通緝令,被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好在他本體是一蚯蚓,在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個小房子把自己攔腰給斬了,用一半替死的辦法,這才蒙蔽了道盟耳目,逃過一劫。
再后來就去了仁壽山找了一處地炁充沛之所,潛心修煉,改頭換面,開始好好做妖。
可那老和尚給的砝碼是在太大了,當時他正一心一意錘煉雀***盟曾經給他的鐵血壓力,讓他每天都處在驚恐的情緒里,這讓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這時候,老和尚出現了,他唏噓的胡茬子,憂郁深邃的眼神,從山谷中走進來是瀟灑的身影,讓裕安真的覺得老和尚是個好人。
雖然后來他經常讓自己白干活不給好處,但因為當初的驚鴻一瞥,這些年來他依舊無怨無悔的付出著。
然后他才發現老和尚的真面孔,但此時已經陷入太深,想要退出已經無可奈何。
至于是否后悔?
那是小孩子才有的矯情,成年人哪有后悔的權力?
再后來,因為他做事干脆,老和尚大手一揮,他便開始全職照看血獄了!
老和尚說過,這血獄曾經在魔門賊子手上禍亂一方江湖,是大兇之物,要用佛法鎮壓度化。
他信了…
要不是他隔幾天就吃一顆血蓮子,他真就信了!
萬化血獄,是魔門轉輪宗前任宗主萬化真人拼盡半生心血造成的,光是開辟異空間,就耗費了極高的代價。
而其中波濤洶涌的血海,更是成為了無數正道中人下定決心圍剿轉輪宗的重要原因。
可以說,因為煉制這東西,整個肅州修行界遭遇了一次重大的打擊。
但,此刻,它是裕安的!
“瞻前顧后有啥用,直接殺了算了!”裕安目光一凝,“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悄無聲息的走向認真刨坑的李鯪。
李鯪眼里發著光,這窩白蟻規模簡直龐大到出乎他的意料,看著這一只只肥碩鮮美的白蟻,李鯪眼睛都紅了。
它如今已經快要筑基了,而且因為很早就進入了體制,這么些年來,立功加上內部優惠政策,也早早的得到了一顆化形丹,擁有了人身,還找了個老婆,生活也算過得去,平日里啥好吃的也都吃過,只是喜好白蟻這原始的欲望,它至今不能克服。
裕安悄聲走到了李鯪身后,此時,他只需將軟劍一抖,此人必死無疑。
但,他遲疑了!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道盟那種浪潮一樣的阻擊,日夜不停追殺的那種窒息感,他至今記憶猶新!
“心魔,心魔而已。只要殺了他,道盟便不再是我的心魔!”
“不能殺,你忘了你怎樣被殺的嗎?你忘了你一半的身體是怎樣哀嚎的嗎?”
腦海里,兩個裕安瘋狂的嘲諷著,吵的裕安頭痛欲裂!
“夠了,閉嘴!”裕安猛地捶捶在月光中亮堂堂的腦殼,大吼一聲!
李鯪看著又挖開的一大團白蟻,發出了癡漢的笑容,張開血盆大口,正要大快朵頤!
“夠了,閉嘴!”
身后,突然有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
李鯪頓時呆在了原地:“不是吧,這線香的速度這么快的嗎?”
“我該怎么辦?”
“這要是讓家里那老虎知道了,我是不是該在仁壽山后山看地方了?”
一瞬間,李鯪腦海里有數道念頭飛馳而過。
李鯪搖搖頭,立馬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拍,一邊轉身說道:“大人,我還沒吃呢,就蹭了蹭,沒吃進去…呃?”
李鯪一轉身,只見他身后站著一年輕人,禿頭的年輕人!
月光打在他的腦殼上,如同一輪圓月,在散發著柔和悲憫的銀光。
月白色的僧袍被他一手攬在身后,一手拿著一柄劍,正在微微顫抖。
李鯪仔細一看來者的打扮,更加羞愧了。
“完了完了,這下不僅僅要被母老虎打了,柳堂主也會因為我丟臉丟到佛門而罰我的!”
一時間,李鯪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裕安一出聲,就立刻反應到今天這事兒麻煩了。
果然,這蹲在墻角的李鯪轉過了他高大威猛的身體之后,他就不知道該怎樣出手了。
于是,他選擇了沉默。
李鯪心里慌亂,一時不知道怎樣搭訕,于是,他也沉默不語!
氣氛,突然開始焦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