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話往往聽起來最假。”——章前語
當出租車司機問我去哪時,在經(jīng)過短暫的考慮之后,我決定找最近的診所。
醫(yī)院不僅貴而且程序復雜,以我身上兩百多的現(xiàn)金是萬萬搞不定的,她這種說急不急的問題要是去急診我扛不住,要是去排隊她受不了。反正醫(yī)院是不考慮了,最后只能是找附近的診所。
她的手血流得依舊很厲害,上車后就弄臟了車上的坐墊套,出租車司機立馬就開始瞎逼逼,聽得我心煩異常,怒道:“別說了,多少我賠,沒見傷的是警察么?”
我晃了晃手銬,司機罵了一聲,一腳油門猛踩上去:“你個狗日的!”我知道他肯定誤解我了,但我沒有多做解釋。
我將他扶正坐在右邊,撈起袖子,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口。有的血已在傷口邊凝結,但暗紅色的血液依舊不時從那里溢出。從警花之前自如的動作來看,肌腱尚未受損。
我看了看我自己的左臂,幾道藍紫色的血管從手腕間穿過,我想很可能就是因為到劃破了它吧,就像被割腕。
我盡力喚起我關于割腕的記憶,依稀記得很重要的信息就是割腕自殺是很難成功的,因為血液凝結很快,很快就會阻止流血。因此警花之所以不省人事,很大概率是因為暈血而非失血過多。這是一種心理疾病,類似于恐高。
靜脈的話,高中生物學過其血液是流向心臟的,如果捏住血液的來源,應該可以緩解流血的情況。我一邊思考,一邊將我的衣服從她身上扒下來墊到了她的手腕下方,以至于讓血少滴些在出租車內,然后兩手捏住了她手腕與手掌的交界的地方,血果然流出得緩了些。
雖然我從來沒有學習過什么急救措施,但是我不知道為何,我的腦子在這個時候思考的速度極快,能夠在極度混亂的情況下,冷靜迅速的找到最正確的出路。
出租車上,我鼻涕眼淚就像閥門壞了的水龍頭,一直流一直流。好心的以為我擔心,缺德的以為我吸毒,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濃縮辣椒水實在是太厲害了。火辣辣的感覺就像一頭扎入辣椒面似的,那是一種除了用一把鼻涕一把淚別的文字都無法詳述的體驗。
車停下以后,出租車司機幫助我一同將警花抬到了診所里面,實際上沒車沒開出多遠,但我卻感覺經(jīng)過了很長的時間似的。看著她的傷,亦如我心中在流血。
診所的醫(yī)生是個臉上略帶皺紋的老男人,看到傷口后皺了皺眉,憋住憤怒朝我瞪了一眼,二話不說開始找工具,我想他應該是能夠處理這傷口的。
捏著警花的手的我稍微松了口氣,卻見那出租車司機惡狠狠地瞪著我,生怕讓我跑了似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說這傷不是我弄的!”媽蛋,是時候跟丫理論了。
“不是你弄的,是我弄的啊?你看著,等醫(yī)生處理好我這就報警喊警察來打死你這狗日的。”
“真不是我干的,”我這才意識到不管我怎么解釋,在警花醒過來之前都是白說,但是我也不能來背這個黑鍋啊,最后只能這么著了,“是我同伙,同伙!我這不辛辛苦苦抱著她來治療么,多少算立功吧?進去少關點。”
“看來你良心還沒被狗吃完。”他這才消了點氣。
突然手上有些動靜,我心中一喜,貌似是警花醒了,這下終于有人為我伸冤了。
我激動的望向她,發(fā)現(xiàn)她晃了晃頭,然后睜開了眼睛:“唔,唔,我這是怎么了?”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你剛才暈血……”
“暈血?”她扯了扯手,好奇的看了一眼,眼睛又是一直,我心中大叫不好,還沒等我喊出聲,她又暈了過去。
她這暈血癥真的是夠厲害的。
包扎的時候,我特地讓醫(yī)生多繞了幾圈,就是不能讓她看到一點點血印子,不過因為有手銬的關系,繞紗布會相對麻煩些。
不過這會兒輪到出租車司機發(fā)瘋了,非要報警,我怎么說都不聽,最后只能讓他報警的時候讓民警一定把手銬鑰匙帶著。
正如我想,當民警趕來后,先是解開了她的手銬,然后給我背拷,二話不說拎著我就走,我也懶得多做解釋,說多都是淚。
到了派出所后,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期間的事情我不想多說,只是那種被當成嫌疑人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真要說誰錯了,大概錯的是時臣。
“在見到我的律師前我什么都不會說。”既然不能從泥潭里出來,還不如在泥潭中喜歡一個老板。我沉默的坐著,Like a boss。不過我其實是沒有律師的。
“可以,我們就跟你耗。直到你說出真實身份之前,我們有權一直拘留你。”
“好吧,不想再隱瞞了,其實,我就是——夜影俠。”我根本無所謂,大家陪著玩吧。
“哈哈哈,就你,我還是美國隊長呢……”他哈哈笑著說,“你說你是夜影俠,你怎么不把手銬給掙開呢?”
“信不信由你。”心若止水,我閉上眼睛,“賭不賭,半個小時之內,我保證會甩了這手銬。”
“賭多少,哥陪你,你這樣的我見多了,你這樣浪費時間有意思么?”
“200!”我淡定道,賠了出租車師父的錢,墊了醫(yī)療費,我正好花了200,其余的手機和錢都被派出所收繳了,我只是準備拿回我應該的份。
“好,等會我就可以跟同事說夜影俠輸給我200塊了。你個SB,能不能不要拖時間。”
“對了,守著我你會不會很無聊?”我掃了一下四周,審訊室四面都是墻壁,在這局促的地方,簡直度日如年,“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
“你是神經(jīng)病么?”
“來首劉天王的怎樣?雖然我唱得不怎么好。”我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了第一句,“我是在等待,一個女孩……”
“夠了!”他拍著桌子站起來,我趕緊閉嘴。
“唱不好聽你發(fā)那么大火干什么,You can you up啊!”
“你是找打么?”
我抬眼盯著后面的攝像頭,真的會被打么?
“你信不信我這就關了攝像頭?”
臥槽,居然跟我來這招,算了,人在屋檐下,趕緊認錯,“得得得,我錯了。”
“那就快老實交代你這是怎么回事?”
“有些東西,說了你也不會信。我說我是夜影俠,你就不信,那我說我是被冤枉的,你會信么?”
“來這里的,所有人都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么?”
“所以說說了也白說,還是等我的律師吧。”
“就你還律師,電視劇看多了吧。”
“你讓我供述我沒有做的事我也供述不了啊。”我自顧自的說著,“讓我來告訴你將會發(fā)生什么,這樣可以讓你有所準備。很快,會有人來敲門,你會被叫到外面去。在過道里,會有一個官階比你高的人站在那里。首先,他會祝賀你所做的一切,你使世界成為一個和平的地方,你會得到獎狀或升職。然后他會告訴你,我需要被釋放。你會反對,你也許會以辭職來要挾他,但是在最后,我會被釋放。我被釋放的原因,和你認為我會被判刑的原因是一樣的。”反正現(xiàn)在我只能拖時間。
“你以為你是戰(zhàn)爭之王么?”他已經(jīng)勃然大怒,沒想到他居然識破了我用來裝逼的臺詞,這讓我十分意外。
“我都說了,我是夜影俠。”我不斷用背輕點著背后鐵架椅子的后背,坐在這個破玩意上真的很難受。
爭吵聲中,有人敲門,門大概后,一個警銜頗高的人站在那里:“小吳,出來下。”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路用奇異的眼神看著我,然后走了出去。
我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
五分鐘后,在解開我手銬的時候,他用奇怪的表情看著我:“你真是夜影俠?”
什么狗屁夜影俠,我只不過是一個昨天才丟了工作的屌絲而已,這逼裝得簡直飛天了,簡直是我這輩子裝逼史上最成功的一次,而且還是在警察的面前。我簡直想趴到地上使勁笑,哎呦,不行,不能毀了我的裝逼形象。我笑了一笑,活動了一下筋骨,手里比著錢的手指。“廢話少說,200塊,還有我的手機、錢、鑰匙。”
他遲疑了一下,最終是沒有給我輸給我的200,不過老實說,我也沒想過他會老老實實把錢給我。
“喂,”當我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我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我回過頭:“什么?”
天氣陰沉,看起來十分糟糕,警花站在我身后,好像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今天謝謝你,要不是……”
“謝就不用了,我今天為了你的傷花了200塊,這錢……”老實說要不是我讓她一起抓壞人也不會發(fā)生這么一堆破事,說起來我也有責任,但是在錢的原則性問題上,我是無法妥協(xié)的。
還不待我說完,她慌忙在身上翻找起來,很快就翻出200塊,用左手遞給了我。她的左手上包扎著厚厚的繃帶,血已經(jīng)止住,看起來只要護理得合適就沒問題了。
我毫不猶豫的伸出了右手,畢竟這是我應該拿的份。
她突然眼睛一睜。
搞什么?想反悔?我一把扯過錢塞進了自己的兜里,“那個,沒別的事我先走了。”說完我準備回頭走人。
“喂,”她又一把叫住了我,“那個,你的外套,還有,還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
“外套上都是血,拿來也沒法穿了,你幫我找個地方扔了吧。你叫蕭逸軒,22歲,巨蟹座。”我頭也不回,事實上,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她先是一驚,然后又趕緊問道,“那你的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們還會再見面么?”
這尼瑪什么情況,不是這妞看上我了吧?我心中一喜,本來準備說的,突然一想到自己的情況,算了。人家好歹是警察,而我只是個無業(yè)游民,而且窮得要死,怎么看我也配不上她。真要說出來還不如不說的好,得了,將裝逼進行到底吧,至少能留個好印象。
我一擺手:“有緣還會再見的吧,別忘了,我們是前世就有的緣分啊!”這話是算命先生說的,借來裝逼吧。
越走越遠,突然我感覺到了一陣冰冷,有什么東西滴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覺有些冷,原來,開始下雨了。應該把衣服要回來的吧,大概還能穿?
算了,裝逼生涯一片無悔,還是走吧。
突然,我聽到遠方傳來一陣吶喊,只因為距離太遠,到我這里已經(jīng)幾乎聽不大清。
“你有沒有女朋友?”好像說的是這個吧。
不行,趕緊閃,要下大雨了。
暴雨傾城,雨落整夜,而我則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噩夢,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是因為我加入了游戲的緣故么?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