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仙君的頭上青筋暴起。

他以一種人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行至男子面前，接著一臉猙獰對上他的眼睛，兩人的目光相差僅幾毫米，老仙君皺著眉頭，自下而上的瞪他。那樣子看起來像極了小混混，不，應該稱之為老流氓。同時兇狠地、不耐煩地、從喉嚨最深處威脅般地發出一聲：“啊？”

“……”

仙君……你一直這么暴躁真的好嗎？

眼鏡的鏡片反著光，男子被他逼得忍不住往后挪了幾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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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隨著動作鈴鈴作響，空蕩的樓道中隱隱有些回聲。

秦毅的手扭動了一下，門鎖“咔”地一下被打開了。墨綠的鐵門往外拉了幾分，綺塵忍不住好奇地往里面瞧去。

視線剛落入屋子里不到一秒，前面高大的身影一斜擋住了她。那人把鑰匙放回口袋里，頭也不回地對老仙君說道：“沒想到會在商場見到你們呢。最后一次見你還是七年前吧？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被滅了呢。”

老仙君一臉你在說什么的表情，“啊？七年前？你睡糊涂了嗎？我們起碼幾十萬年沒見了吧。”

“哈哈哈，胡說什么呢。你之前和魔尊打架的時候，我還在呢。你不記得了？”秦毅脫了鞋子，正要往里頭走去。老仙君和綺塵在后面迷茫地看了彼此一眼，從彼此眼中讀懂了疑惑，扭頭望向男子的背影。

世界安靜了三秒。

秦毅驚悚地回頭問道：“不是吧！你們真沒看見我？”

兩人同時搖頭。

“……”

同僚之間的友誼……還真是淡薄啊……

秦毅的背影在一瞬間顯得有些沮喪。

老仙君聽出他的潛臺詞，驚問道：“我和魔頭？那不是昨天嗎？”

“昨天？”秦毅皺了皺眉，這才開始仔細看了看他們的打扮，白衣，長袍，發冠——這是那時候慣有的打扮，他猛然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過身來，原本就高的個子站在玄關的小臺階上又高了幾分，他訝異地看著他們，說道：“你們……該不會是剛來的吧？”

綺塵抬著頭，表示這位先生在說什么她怎么一點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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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仙君和綺塵被安排坐在沙發上，手中分別拿著兩個飲料罐頭。一個橘子味，一個蘋果味。罐頭包裝被反復地捏著，綺塵用雙手把它捧在自己視線平齊處，歪著腦袋細細打量著。

秦毅坐在另一邊，正在嘗試和他們解釋現在的世界觀。

老仙君面上的懷疑越來越重，“你不會中了魔君的幻術，被洗腦了吧？”

秦毅單手把眼鏡一推，鏡片上的光芒一閃而逝。

暖氣呼呼地吹著，黑亮的電視屏幕正對著綺塵，屏幕的底部中央有一點紅色的亮光，遙控被放在沙發的最角落。蘋果罐頭上一片淡綠，顏色很鮮艷，兩旁寫著密密麻麻的字體，這個扁平的圓柱形物體讓綺塵感覺很新鮮。

他說道：“小菇。”

綺塵嚇了一跳，手中的飲料差點掉到地上，慌忙之間隨口應道：“在。”

“你應該清楚。”綺塵抬頭，發現兩個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感覺有些迷茫。秦毅此刻已經脫了外套，黑色毛線衫風騷地勾勒出他身體的線條，V字領露出他的鎖骨，眼鏡搭著他的臉蛋使人顯得有絲高雅。他坐在灰色的沙發上，面前是反射著燈光的玻璃桌，桌上一杯涼白開，水面平靜地呆在角落。

只見他直視著她，說道：“你跟你們仙君說說看，這里有沒有魔尊的結界？”

綺塵點點頭，接著往四處看了一下。回頭和老仙君四目相對，眨眨眼不確定地回道：“仙君……我覺得沒有……”

秦毅表示同意地閉眼點頭。

“小菇的仙力比較弱，自然察覺不到。”老仙君辯解道。

別說小菇了，連他也探測不到結界的存在。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他現在仙力枯竭，不能察覺到結界這很正常。

秦毅搖搖頭說道：“你仔細看看。”

老仙君明白秦毅的意思，回頭盯住綺塵，將仙力凝聚到自己的雙眼。對面的小仙姑忽然變得不一樣了，雖然還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但磅礴的氣勢從她靈魂深處涌現，純白的仙光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散發開來，像個突然被點亮的超亮的白熾燈一樣，差點亮瞎老仙君的雙眼。

“這……這是……”老仙君激動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亮吧？”秦毅笑道，“剛剛在商場可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哪位上神也來了呢。”

綺塵歪著頭，表示這位先生在說什么她怎么一點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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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回事？”老仙君驚訝地抓住綺塵的胳膊，“你的修為怎么漲了？什么時候漲的？”

綺塵依舊一臉狀況外的表情。

秦毅拍拍老仙君的肩膀，說道：“別激動。這估計是在虛無空間里漲的。”

老仙君疑惑地看向他，“虛無空間？”

秦毅點點頭。

拿起桌上的白開水喝了一口，繼續道：“七年前……不，對你們來說應該還是前幾天的事，你和魔尊在三界邊緣調用法力，讓原本就已經很脆弱的邊界承受不住，變得支離破碎了。”

“！”

“你先安靜聽我講。”秦毅制止了老仙君的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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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邊緣崩壞是遲早的事。

仙魔的凋零致使人界過于強大，平衡被破壞，原有的世界規矩不能行了。世界的重組變成了必然的結果。

老仙君和魔尊的一擊加速了這一進程。

秦毅，或者該說清奕上仙，受到邊界崩壞的影響，被困在了虛無空間內。虛無空間，顧名思義，即是一片虛無。

他勉強用仙力讓自己清醒了一陣。虛無空間是邊界崩壞后的化身，它通三界，知萬物。像是面前有一個超大的顯示屏，仙魔兩屆的消逝，人界的巨變，一點一點地在他眼前上映。

繁盛的人間悄無聲息地變化了，人的衣裙變得破爛，天有干旱地有洪澇，道士的法力也被吸收個精光。歲月如梭，一下子便是幾千年。

木屋變成高樓，水泥硬化一座都市。空中濃煙滾滾又變得清明起來，人手一只方盒子。夜晚是燈火通明的，像是人間也點燃了一片星空，天與地同壽。而人的壽命卻縮至短短幾十年。

他的仙力也隨之變得薄弱，直到再也撐不住他觀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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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戶人家的床上。”秦毅在兩人的目瞪口呆下說道，“他們的記憶像是被人篡改了一樣，認為我是他們的兒子。”

“可是你說你變成了人。”老仙君看著他身上微弱的亮光，“你明明還有仙力不是嗎？所以才能維持你之前的模樣。”

秦毅搖搖頭，“是有仙力。可是我卻不是仙了。世界上已經不存在神仙、或者魔之說了。我依舊是之前的模樣，那是因為我剛過來的時候身體縮了水，變成了十幾歲的年齡。”

“你的仙力也是吧。”秦毅笑道，“也變弱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

老仙君不得不承認身體中的仙力比之前還要弱上一大半。

“可按照你的說法，為什么小菇的仙力，反而變強了？”

最后他拋出這樣一個疑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