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誰啊，說讓我離開我就離開，知不知道這都是最后一班夜車了，我再趕不上就回不了家了。

還有你，看看自己什么樣，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還坐出租車呢，我呸，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你以為我會上當？”

穿著黃衣裙的女人視線離開手機，看著林軒嘴角泛起譏諷的笑容，再配合著她那尖酸的臉和語氣，讓林軒現在恨不得揍她一頓。

真的，太欠揍了，再說她到底聽沒聽到他說話的重點？重點不應該是她不要上十七路公交車嗎？

她就好像沒聽見一樣，一直在糾結林軒要讓她離開車站上出租車這件事，在一邊大吵大叫。

呵呵，無理取鬧。

林軒直接在心里把她拉黑并且屏蔽她所有發言，他就站在車站中央等車，一邊女人吵鬧的聲音直接被他無視掉。

這點容忍的能力林軒還是有的，當警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像這種無理取鬧的人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這種人只要不去管他們就行。

而就在林軒走神的時候，遠處突然閃起一道亮光，緊接著一個打著遠光燈的公交車緩緩向車站駛來，在靠近車站的時候才逐漸減緩了速度。

“嗤……

灣里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后門下車，歡迎您下次乘坐。”

和早上夢里一樣冰冷機械的播報聲音響起，林軒看了眼車的大致特征：外表皮年久失修，車燈昏暗而且公交車右倒車鏡上有些明顯的缺口，一切都和資料里的照片一樣，站在這輛車的對面，這輛車撲面而來的是一種破舊的，年久失修的年代感。

“當啷”

硬幣投入鐵箱的清脆聲音響起，林軒順著聲音看了過去，發現原本站在一邊的黃衣女人早已經投完幣正準備往車里走。

林軒突然愣了一下，隨后而來的是憤怒，他不是告訴過她不要上去嗎？

“別上去，這車不對勁！”

而車里的黃衣女人只是向后瞥了林軒一眼，譏諷道：“這都最后一輛了好吧？不坐這輛我坐哪輛？還有問題，我看你像是有問題。”

說完，她白了林軒一眼然后就徑直向車里走去，站在車下的林軒剛想繼續說什么，突然余光瞥到了車里的景象，頓時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車里面幾乎坐滿了“乘客”。

而此時車站不遠處的黑暗中，一直站立著的黑色影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身體朝著車站方向，雖然它沒有眼睛這個器官，但這似乎并不影響它的行動。

直到林軒和黃衣女子走進公交車里，黑影才微微動了動腦袋，就好像它剛才一直在死機，而現在正在重啟。

仍然是站立的狀態，它一個眨眼的時間突然又出現在前方不遠處，接著它又活動活動了身體，動作仍然很慢就像是有延遲，但隨著一次次的移動，黑影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腦袋望向離他不遠不近的十七路公交車，微微歪了歪頭，動作中帶著一絲人性化的思考。

……

“當啷”

林軒右手拿著一枚硬幣投進面前的收幣箱，硬幣落在鐵箱里發出清脆的響聲。

投完幣，林軒就想要邁步往車里走，但這時突然一只手橫在了他的身前，正好擋住了道路，他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駕駛座上的司機在攔著他。

眼前的司機看起來是個中年人，臉部有一種不健康的白皙，頭微微向下低著讓林軒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著攔在身前煞白的手臂，林軒臉色有些不好，看過了關于十七路失蹤的案件以后他就判斷這車上的人估計已經全部遇難，這其中當然包括司機。

而且——關于尸體林軒雖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一些常識，這種不正常的白色是因為人死后血液循環停止，血液郁積導致的，那么眼前這個司機……

“假幣，不讓上。”

司機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有些機械地吐出幾個冰冷的詞語。

“假幣？”林軒有些懵，他剛剛不是投了一塊錢嗎？

林軒摸了摸口袋，還想再投一次。

“呵呵，想上車嗎？”司機低著頭聲音沙啞地問林軒。

“當然想，不上車可能會死人的。”林軒認認真真地回答道。

“那好，上去吧。”司機突然把手放下讓林軒過去，弄得林軒都楞了一下。

這么輕易地就讓我過去了？

接著，林軒有些莫名奇妙地往車里走，還沒走多遠，他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幽幽的不明意義的怪笑。

“現在，車費交了。”

聽著身后的聲音，林軒心里忽然有一絲明悟，緊接著他眼里閃過一道冷意：不要錢，呵呵，意思是拿我的命當車費？

那就看這車費，你敢不敢要了。

沒有再想其他，林軒一邊向車里走一邊觀察四周，車上坐在座位上的人很多，但周圍依然有不少空座，林軒抬頭找了一會，發現剛才車站中那個穿著黃色衣裙的女人正坐在公交車后排靠近后車門的位置。

至于林軒的座位，他之前就已經想過，他只需要站在后車門那里把著扶手就行，這里的位置可以讓林軒保持站立狀態以便在發生情況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同時——

還要觀察那個黑影

雖然差不多已經隔了一天了，但是他可沒有忘記公交車外的那個黑影，那個咧到嘴根的微笑至今讓他記憶猶新，所以他也在一直提防著這個黑影。

走到后車門站下，林軒把著身邊的扶手，他默默地感受著腳下傳來的熟悉的顛簸感并且選擇性地無視右邊座位上黃衣女人不明意義的惱怒的目光。

“這女人哪來這么多氣？”林軒有些無語地抬頭望著后門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但緊接著他就聽到身后傳來的那個女人憤怒的聲音。

“張立！你不是說來接我嗎？

人呢？呵呵，你知道我在廠子門口等了多久嗎？啊？”

黃衣女人對著電話冷笑了幾聲，煩躁地罵了幾句臟話。

“對不起，對不起，老婆，下次我一定準時來接你，你看這次我不是正好有事嘛，別生氣，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也不知道是手機音量調的太高還是女人開了擴音，一邊的林軒能清楚地聽到電話里面卑微道歉的男人的聲音。

聽著他的聲音，林軒心里忍不住想著，自己將來要是有個這女人一樣不懂體貼男人的老婆，那還不如不要，要了恐怕也是受罪。

“老婆，那你現在在哪啊？回家了嗎？”

“回什么家？走著回啊？

我正坐公交車，準備在咱家附近的站點下車。”

“公交車？我記得新聞上說因為十七路失蹤事件，所有的夜班車都暫時被停了，也不知道一輛車失蹤為什么要封了全東郊的車。”

聽到這，林軒忽然恍然大悟：“哦，原來一直沒看到除了十七路的公交車是因為都被封了。”

“十七路失蹤是什么？我好像聽人說過……”說著說著，女人的聲音忽然小了下來，一雙狹細的眼睛偷摸地瞥著一旁默不作聲的林軒。

“而且我坐的這輛好像就是十七路，我看車頭上面寫著呢。”

林軒聽到電話里面男人的聲音突然沉默了幾秒，然后里面傳來一個聽起來特意壓低的，有些驚恐的聲音：

“王紅月，你下一站就下車，快點，下一站一定要下車！”

“不是我為什么要聽你的，我還要回家，不坐車我怎么回家，啊？”

“我說下一站就下車，你明不明白！十七路早都失蹤了，那么多人找了那么多天都找不到，你說里面的乘客都會怎么樣，你再想想你坐的這輛車到底是什么東西！！”

電話里男人幾乎是壓低著嗓子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

聽到這里，女人終于慌亂了起來，她有些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走到車后門，站到林軒旁邊。

看到車后門仍然關著，她不禁有些著急，慌不擇路一下，她一下又一下地按著扶手上那個到站提醒的紅色按鈕。

“叮鈴，叮鈴……”

空曠的公交車中回響著一下又一下的鈴聲，急促的聲音像是索命的音符，聽著就讓人心里一陣慌亂。

“別摁了！”

聽著在車里不斷回蕩的鈴聲，林軒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要你管，你知不知道這車早都已經失蹤……車上的都不是活人，你別攔著我，我要下車！”女人歇斯底里地沖著林軒喊著，披頭散發的樣子活活像是一個瘋子。

“你冷靜點，千萬不能下車，車下面更危險，下車可能會死的。”林軒皺著眉頭，用自己為數不多的耐心再次勸告眼前的女人。

但她似乎并沒有聽進去，反而變本加厲地去一下又一下地拍著車門。

“嗤……中心醫院到了，車的乘客請從后門下車，歡迎您下次乘坐。”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瘋狂起了作用，幾乎沒過多久車就立馬停了下來，車門也緩緩打開。

林軒看著車下一片漆黑的公路，心里不禁一寒。

這車是打算讓這女的去喂黑影嗎？

沒有在車站停車，難道這詭異也有智慧，而且可以操縱司機？

沒有管身邊的林軒到底在想什么，一看到眼前車門已經打開，王紅月就一下子竄了出去，速度之快連林軒都抓不住她。

眼看著她的身影沒入車下的黑暗之中，林軒心里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他下意識地觀察了下四周，本來想就隨便看看，但突然他的余光瞥到了離公交車很遠處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林軒心頭一凜，雖然車外一片黑暗，但是他本能地，就在黑影出現的一瞬間察覺到它的存在，但是他在夢里的時候并沒有這種感覺啊？

怎么回事？

他還沒來得及深思，車門轉眼就關上了，同時一陣冰冷的提示音響起：

“歡迎您乘坐十七路公交車，本車上車投命一條，上車后的乘客請往后走，下一站，五里橋。”

聽到這，林軒忽然皺了下眉頭，這提示語，怎么好像不太對勁？

不過他倒也沒太在意，反正無論投什么他都不給。

公交車漸漸起步，而同一瞬間林軒突然聽到車外傳來一陣凄厲的喊叫聲，像是在生命終焉所發出的最后聲音。

車里的林軒不禁嘆了口氣。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