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連府之后，牧之黎并沒有回去公主府，而是直接往皇宮方向奔去，明日午時之前就是北越嶺被斬首的最后期限了，今天晚上必須先去再探探小皇帝商徵的口風。

到了宮門前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牧之黎再一次感嘆這個京城太大，馬車不能走太快，否則就會因為地上起伏不平的石板路而變得顛簸。

牧之黎的車隊，被守門的侍衛攔了下來，牧之黎無奈只好下了車。

這不下車還好，一下車就被嚇了一跳--這皇宮矗立在自己的面前，暗紅色的高大城墻讓牧之黎覺得自己仿佛就在九天之上，南天門外，自己就好象一顆渺小的沙子般，肅穆之心頓然而生。

見牧之黎站在那邊也不動，曲格只好走上前來，輕聲道，“公主。”

牧之黎本來是不輕易被嚇到的，但是剛剛失神了好久，曲格這一聲，倒是讓牧之黎肩膀微微顫動，為了掩飾自己的驚慌，牧之黎急忙道，“為什么攔我們下來？”

“守門的將士是新來的，不再認得公主。”曲格道。

聽了曲格的話，牧之黎不禁覺得好笑，商萱這個公主做的未免也太失敗了吧？不過就是遠嫁北疆一年而已，這個從小長大的皇宮竟然沒有人認識她了。

“為什么不讓我進去？”牧之黎問。

“啟稟公主……”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又何必叫我公主？”牧之黎截斷守門的侍衛，“既然不認識我，就應該使用強硬的手段，讓我離去，而不是帶著一大隊人在這里不走，擾了宮墻清靜之地。”

“這……”

“我平成公主，與夫君回來的時候，多少風光，儀仗有多少，瞻仰我的百姓又有多少？我就算走在路上，不需出面，就有人會知道我的身份，偏你這個守門的侍衛，卻不知道我是誰？臨朝王宮的守門衛士該是換人了吧？”

牧之黎冷哼，把公主這個身份的權利揮灑得淋漓盡致，而牧之黎心中則在暗爽，TMD，終于威風了一次，這種場景她可是垂涎了很久，特別是在這個高大的城墻外圍，真TMD有感覺，古代也沒什么不好的嘛~

滿足了自己YY的煞風景的想法，牧之黎接著道，“沒話可說？又不知道我的身份？”牧之黎盡量把自己心中的得意隱藏起來，只是，她在心里YY得太厲害了，所以肩膀忍不住興奮地顫抖，但是這個顫抖在別人看來，則是氣急了的表現。

“我只問你一句話，是進去還是不讓我進去？”

“這個……”侍衛低下頭，腦門上滿是汗。他確實是上任沒多久，平成公主在一年前出嫁后的幾個月才被調來守門。別說公主他不認識，就算是小皇帝出門他也不見得認識！剛才叫這位夫人一聲‘公主’也是情急之下才叫出口的。

“既然說不出話來，就讓我進去！”牧之黎抬腿就想進去，卻沒有想到，這個侍衛居然跟著上來，擋在了牧之黎的面前。

牧之黎頭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說吧，你要怎么樣才能讓我進去？”

“……”

如果說，剛才牧之黎沒有生氣，反而在YY，現在就是沒有在YY，反而在生氣，這個侍衛怎么看上去這么不知道變通呢？明明心中已經開始動搖了，卻打死不退讓。

“行吧，如果你真的不信我，你就讓人稟報皇上，要不，你就跟著我進去。”

“皇上豈是我等小臣可以見到的？”

“那就第二個方案，你陪著老子進去！”牧之黎有些不耐煩了，這個小子，居然在她來這個臨朝的時候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你抬起頭來，先看清楚我的臉，這種情況沒有下一次了。”

“這……”見到這個小侍衛唯唯諾諾地不想讓自己進去，牧之黎徹底火了，一只手抓起這個小侍衛的下巴，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是告訴你，你只是一個侍衛，不懂變通，下次就不是挨巴掌這么簡單！”牧之黎說，這句話說完，就對著曲格說，“曲格，走！”

天空的顏色越發地暗沉，就像是此時此刻牧之黎的心情。

就在牧之黎抬腳想走的時候，那個侍衛又一次擋在了牧之黎的面前，牧之黎正想再次發作，一個太監打扮的人匆匆走來，大喊了一聲，“公主殿下！”

牧之黎正煩悶著，眼前這個難搞的小侍衛該怎么辦，卻見那個太監對著自己叫公主殿下，于是知道了這件事該是有人來解決了，所以，索性閉上嘴不再說話。

“一群不知所謂的奴才，公主來了，居然讓公主在外干等，你們可知罪？”

那個太監幾句話就訓斥了他們一遍，這個小侍衛雖然不知道這個公公是誰，但是也知道宮中的老人，非富即貴這個道理，所以公公說什么他也不反駁。

等太監訓斥完這些人之后，獻媚地對著牧之黎笑道，“公主殿下，您看這些人怎么處理？”

“這個小侍衛就先讓他呆在這里，回頭我求皇上讓他把這個小侍衛調到我這里來。”牧之黎說，她雖然是氣昏了，但也知道身居高位，該是要找一兩個心腹。這個人雖然死板但是卻是當心腹的不二人選。

太監低著頭哈著腰，點頭稱是，然后就按照牧之黎的要求把牧之黎帶到了皇帝的寢宮--紫宸殿。

“那奴才就先下去了，皇上晚上的宵夜，奴才還要去準備。”那個太監對著牧之黎說，牧之黎點了點頭，然后對著曲格道，“曲格，你在這里等我就好了。”

曲格低著頭，說了聲是。便在沒有了聲音。

牧之黎打開紫宸殿的門，木門發出吱嘎的古老聲音，聲音在殿中回響。牧之黎知道這個皇宮很大，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單單就只有一個寢室也大到出奇，連回響的聲音都那么那么的沉重。

“皇上。”

牧之黎試著叫一聲，卻聽見無數徘徊的回聲。

“皇姐如果想要問朕關于北越嶺的事情，那大可不必了。”商徵的聲音也在這偌大的房間里反復回響徘徊，“只要連丞相答應了，朕這里一切都好商量。”

連丞相，連丞相……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牧之黎還是察覺到了，這個連明玉有點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

不過，現在牧之黎沒有空想這么多，既然小皇帝已經說了讓連明玉做決定就好了，而連明玉的答案又很模糊，明天估計免不了一通口水戰，還有那句‘我不出現，沒有人會反駁你’又是什么意思？

明天的事情該怎么辦啊？大步走上朝堂，直接說要赦免北越嶺和洛城夕嗎？還是……牧之黎按了按腦袋，又聽小皇帝說，“皇姐放心吧，如果連丞相沒有表態，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北門公一定死不了。皇姐去流芳園吧，一年不再，流芳園可是一直為皇姐空著呢。”

流芳園？

牧之黎關了門之后，就對曲格說，“走吧，我們去流芳園。”

一夜無夢，直到五更天還是沒有睡著，牧之黎想著這個宮廷，這個宮殿似乎藏著許許多多的秘密，不允許人戳破，不允許人知道似得，讓人壓抑著。

可惜自己沒有商萱的記憶，要不然會知道的更多，像是商萱為什么要放下連明玉嫁給北越嶺，經過接觸，牧之黎知道連明玉對商萱是愛，熱愛！而憑著連明玉的手段又怎么會讓商萱嫁給北越嶺？現在的連明玉可是用只手遮天都來形容都不為過的人啊。

實在是睡不著，牧之黎只好把曲格叫了進來，“曲格，皇上什么時候上朝？”

“五更天。”

“就是現在嗎？”

曲格點了點頭，牧之黎又道，“幫我梳下頭發，我要去看看朝堂之上，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說罷，就起了身。

雖然說現在是盛夏時分，但是在這天色微亮的五更天，還是讓人覺得有一絲冷冷的感覺。不經意間，牧之黎的身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曲格的手腳麻利，將牧之黎的頭發整理好之后，還將牧之黎身上的衣服再次梳理了一遍。

牧之黎并不喜歡曲格，但是也不得不佩服曲格的麻利已經伶俐。

在皇宮之中，商萱有自己的羊車，可以在宮中隨意行走。看著這羊車，讓牧之黎突然想起歷史上有個昏君，用羊車來找女人寵幸……呃，坐上去的時候，牧之黎也有這種感覺啊。

羊車跑得比馬車慢，再加上皇宮中的路相對于外面比較平坦，所以很快就到了朝堂之外，此時此刻，牧之黎坐在羊車之中再一次感嘆，這個皇宮的大。那在她面前的是高高的臺階，粗淺一看，似乎有幾千級的樣子，每五級對立地站著兩個衛兵，筆挺地站著。

牧之黎下了羊車，然后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沒有人攔著她。

就在要接近朝堂的時候，就聽見小皇帝那稚氣十足的童聲，“傳我旨意，赦免北越嶺死刑！”

“午時都要到了，這旨意要多久才能到打審官的耳中？”牧之黎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正午十二點，就快要到了，原本她以為時間還來得及，但是在走階梯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影子漸漸在自己的腳底，不再拉長。

眾大臣看著站在門口雍容華麗的平成公主，無不掩飾心中的驚訝，昨日夜里，忽然收到了連丞相的私信說，要在今早像皇帝提出赦免北門公，今日又見死而復生的平成公主站在門外，擔心旨意傳達不到。

不由地相信了，平成公主死后失憶的事情了。

“關于這一點，皇姐大可不必擔心，昨夜連丞相已經找了我臨朝的神箭手，他將會站在這宮中的至高點，以箭將圣旨帶到刑場。”

小皇帝商徵高高坐在龍椅上，金燦燦的一切，閃瞎了牧之黎的眼睛。但是在這一片金黃之中，牧之黎也看見小皇帝穿著的黃袍顯得是那么地羸弱，不由地聯想起昨晚去見商徵的時候，他好像是躲在寢宮內，沒有出門迎接，沒有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