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被綁架了,她心里只有惶恐其實并不是很害怕。綁架她的人坐在她的對面,她們中間隔著一張長桌,那女人面帶微笑看著她:“你姓白是吧?白如云,好名字。就是做出的事情太骯臟下作了。”說到這里平淡的話語里藏著的恨意已經不只是明顯了,如云相信要不是她身上有個“護身符”這女人早就活撕了她了。其實不怪她這么討厭自己,畢竟奪夫之恨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咽下去的。
如云端起桌上放著的牛奶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您叫綿夫人,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把我綁架過來,這事情做得很綿軟啊~”
“如果不是因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做事可能會更不‘綿軟’些”綿夫人看著如云。
是了,孩子!其實她們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她是落魄中產之家的女兒,她是軍閥政要的掌上明珠年輕富商的妻子,但是她這個窮丫頭肚子里懷著她丈夫的孩子,這就是她們之間的交集。
“綿夫人如果有話就快些說吧,皇甫先生晚上要和我吃飯,順便看看我們的孩子。”如云看著自己涂得嫣紅的指甲,好像不在意般說著。
綿夫人好像沒有聽見如云故意挑釁的話語,只是繼續微笑著說:“我的丈夫總歸是要回到我的身邊來的。白小姐你應該明白,你這種低賤的身份是不能做孩子生母的。” 綿夫人輕哼了一下,“你說的也對,孩子還是重要的,所以我今天來和你做一筆交易,你覺得怎么樣?”
如云緊緊的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的憤怒更加明顯,隨后長出了口氣。“交易什么?”
“你肚子里的孩子。”綿夫人直直的看著如云,“我和他結婚五年,沒人比我更了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和我交易,比和他交易,你會更加有保障。”
“你想如何?”如云撫摸著自己目前還平坦的小腹。
“生下來交給我,然后我會給你一筆錢,送你去國外生活。衣食無憂。”綿夫人似乎不在意如云是不是同意,只是看著如云微變的表情輕輕加了一句——“他,討厭別人威脅他。”
如云的心口一顫,想起那夜過去后,她發現自己懷孕,得意洋洋的去找皇甫先生,那天她說了什么……她有些不記得,只記得他有些驚恐的眼神。抬頭在看著這個強勢的女人,思量再三,她點頭了。
“你很聰明,白小姐。 你在孩子沒生出來之前就在這里住下吧。會有四個傭人照顧你——”綿夫人說著站起身,走到如云身邊,貼著她的耳側,聲音幾乎細不可聞:“——努力生出一個健康聰慧的孩子……”說完她拿著自己的手包離開了。高跟鞋敲暗紅色的地板上,幽暗的回廊里不斷的傳來這種聲音,不知多久之后,那聲音消失不見,如云端起桌上已經冷掉的牛奶喝了下去。
“小姐,您的午餐”白色的瓷盤放在紅得發黑的桌子上。如云低頭看著盤子里的食物,皺起細細的眉:“我不能吃些別的么?”
“小姐,食譜是夫人找醫生定制的,這樣的食譜對孩子和您都是最好的。”仆人帶著微笑回答了如云的問題。
她低頭摸摸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叉起一片蔬菜,慢慢的吃了下去。仆人垂著手站在桌邊上不再言語。
忽然身后的門一響,如云回頭:“你怎么來了?”綿夫人站在門口,黑色錦緞的旗袍配著紅色的鞋子。
綿夫人看著因為懷孕而憔悴不少的如云笑了笑,紅色的嘴唇襯著白色的牙齒讓人從后頸冒出一點涼氣:“我來看看我的東西,不知道它長的夠不夠好。”
綿夫人拿出一支煙,看了一眼如云的肚子,敲敲額頭又放了回去,“聽說你最近不太愛吃飯,孕吐不是已經過去了么?”
如云把面前的盤子推到離自己遠些的地方,看見自己已經褪掉一半的指甲,小心的把手收了回來:“每天都吃一樣的東西,總有吃不下的時候。”
“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你覺得呢?”綿夫人走到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仆人恭敬的送上一杯咖啡。
如云咬著嘴里的肉,盯著長長的餐桌,沒出聲;綿夫人也沒理會如云,慢慢的喝著咖啡,一時之間靜默無言。如云低頭摸著肚子,覺得身邊的空氣都凍住了,綿夫人就是有這樣的威懾,讓人不由的從心底里害怕。過了一會兒,也許是喝完了,也許是覺得無味,綿夫人放下咖啡杯,看著胖了些許的如云:“為什么要勾引我的丈夫?”
如云張了張嘴,覺得沒什么不能說的,就歪著頭慢慢的回憶:“窮啊!”說完自己笑了笑,上流社會的夫人怎么能明白呢。
“可是我覺得你,并不是那種要靠賣自己才能活下去的女人,你……看起來受過很良好的教育。”綿夫人一只手支著下顎。
“我以前在圣瓦倫丁女校上學。”如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隨后又黯淡了下去:“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的,后來就沒有了。”
“哦?為什么?”
“因為我有一個整天招災惹禍的哥哥,為了女人打架爭風吃醋,開始家里人都覺得等年紀大些性子沉穩了就好了,誰還沒有個年輕的時候。可是等他年紀大了,又學會了賭博,還有……抽這個。”如云說著抬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拿煙槍的手勢。
“父親被他氣的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父親死了之后他更加的肆無忌憚,賣了家里所有能賣的東西,最后他把自己抽死了。不過三天之后,我和母親才知道,他欠了高利貸好多錢。母親和我只能拼命工作,最后母親也死了。我自己一個人能做什么?”
如云挑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想辦法唄!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真可憐。”綿夫人輕飄飄的放下三個字,攏了攏耳邊的碎發。
“你是不會有這些煩惱的吧?綿夫人?”
“我當然沒有這種煩惱。從我帶上這枚婚戒開始,我就是皇甫家族的夫人,一個大家族的夫人,怎么可能有這種煩惱。”綿夫人一字一句的說著。“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
綿夫人又離開了,如云趴在椅子背上,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總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比自己更加可憐或者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