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戒指。”多羅突然出聲。
“什么?”身后有聲音傳來,艾爾西聞言問了一句。
多羅騰出一只手伸給她看,骨節分明的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個銀色的戒指,戒指中央鏤空鑲嵌著一顆灰白色的寶石,看起來很質樸,不認真看甚至不能發現。
“武器都放在里面,需要時可以直接拿取。”
“好厲害,我只聽過沒有見過。”艾爾西十分好奇,一手抓著多羅的手看了起來,還摩擦了下戒指。
多羅對她的動作并無反應,說道:“沒那么厲害,里面可以存放的空間很小,不能放活物,食物放進去也會隨時間腐爛,只是個方便些的背包而已。”
“還是很厲害,你從哪里得到的?”艾爾西放開了手。
“恩佐。”
“嗯?”艾爾西并沒聽過這個名字。
“他是…帝都的魔法師,他給我的。”
“你們關系很好嗎,在帝都認識的?……你這幾年,在帝都經歷了什么?”艾爾西還是問了出來,這問題自他們重逢以來,她就想知道。
當初父母告訴自己,多羅天賦驚人,自覺得在這小城難以得到很好的發展,于是去了帝都進修,年幼的艾爾西哭天喊地,卻連多羅離別前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后來她自己寬慰自己,這樣對多羅也好,只是四年過去發生了許多事,他們再沒見面,也沒有聯系,兒時最親密的同伴,或者說兄妹,漸行漸遠,以至于重逢都無話可說。
多羅始終沒回話。
艾爾西自覺尷尬,扯開了話題:“我們要多久才能到帝都啊。”
“以現在的速度,半個多月。”多羅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波動。
艾爾西只覺的前路漫漫,既擔心路上又遇到危險,又期待著和父母的重逢,多羅說他們在帝都,應該不是假的。
時光荏苒。
已是兩周過去,他們一路上遇到零星的魔族,因為避開了大城,甚至連村鎮都不靠近,遇到的都是實力不高的魔族,構不成什么威脅,在此期間艾爾西也多次詢問了多羅,總算多知道了些關于魔族的知識。
魔界裂縫,是魔族唯一來到神墟大陸的途徑,一旦開啟無法關閉,除非在另一個世界準備好的魔族全部進入,或者魔界那邊主動關閉,開啟前或有預兆,但只有一些人能感受到。
在其中中高階魔法師居多,也許是因為他們修煉魔法需要感知元素規則的原因,對環境的變化較為敏感,多羅是戰氣修煉者,也不是很清楚。
魔族于神墟歷2000年11月21日開始入侵,在此之前,許多人都以為什么魔族魔界都是傳說中的事物,但每個遇見的人,都會被這猙獰可怖的種族所驚嚇,不由自主的聯想到邪惡的魔族,僅僅幾天過去,所有得知的人都默認了這種說法。
魔族每次入侵都會停歇一個月左右,似乎他們也有休息時間。艾爾西與多羅從小生活的多法安城似乎是最早被入侵的城市之一,因為猝不及防一舉淪陷,以后又出現了兩次,似乎一次比一次涉嫌面積大,來勢兇猛。
亞特蘭蒂斯帝國是沿海國家,自身,以及周邊都是小國,帝都是最靠近內陸方向的城市,帝國大小一共28個城市,如今夸張估計已淪陷二十個,自始至終還未被入侵的只有帝都及最近的三四個城市,如果還有下次,估計帝都也難逃一劫。
艾爾西聽到這里時大吸一口涼氣,她沒想到國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忙問“那大陸其他國家呢,這是全世界范圍的嗎?”
多羅回答道,據他所知,周圍幾個國家也情況不是很好,再往內陸,好像還沒有魔族入侵的跡象。
艾爾西十分不解:“如果別的國家都沒有被侵略,為什么他們不來援助我們?”
多羅面對她的問題,少有的正色,他凝視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艾爾西,你要明白,在廣闊無際的神墟大陸,國家與國家的聯系并沒有那么緊切。”
“亞特蘭蒂斯只是大陸邊緣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國家,也許稱之為國家都令強國可笑,即使再加上周邊的國家……你明白嗎,對于他們來說,我們這些小國全部覆滅都沒關系,因為并沒有規則要求大陸所有種族一定要守望相助。”
“只要魔族沒打到他們頭上,其他國家的慘劇都與他們無關。”
“我們無關緊要。”
艾爾西以動作打斷了他,聽到這里幾乎不愿接受,她蹲下來,將頭埋在臂彎和膝蓋里,低低的聲音傳出:“那我們之后怎么辦,如果帝都也在下次入侵中淪陷怎么辦?”
多羅走上前,微微俯身,摸摸她的頭,平靜的看著遠方道:“那我們就逃出這個國家,只要我在,我都會一直保護你。”
艾爾西淚眼朦朧,得到這樣的結果與承諾,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憂。
……
之后無話。
兩人走走停停,終于臨近了帝都。
帝都全稱亞特尼亞,是亞特蘭蒂斯帝國的首都,所以一般稱之為帝都,事實上據他們在學院里的學習,除了少部分特殊情況,一般大陸國家應該都這么稱呼他們的首都。
離帝都還有幾天路程的時候就少有樹林了,幾乎都是開闊的平原,視線一覽無余。他們也因此遇到了更多的危險,不僅來自落單的魔族,還有大陸原本就有的奇異生物,他們有些沒有攻擊性甚至親近人類,有些卻危險無比,兩人遇到了幾次,不過他們本就有意避開,也算幾乎無傷來到這里。
帝都這里地勢較高,巍峨繁華的主城池周圍城下還依附著不少城鎮,開始出現人煙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已經安全了。
來到了人類的活動范圍,就可以暫時與險惡的自然世界說再見了。
兩人一路走來可謂是風塵仆仆,當初離開找到阿土的小鎮的時候,已走出許久,艾爾西突然喊停要回去,兩人搜搜刮刮,拿了不少日常需要的用品和衣物,還有御寒的斗篷等物。
多羅的戒指果然如他所說放不了多少東西,艾爾西原本猜想是按照立方體算的,多羅的那把重劍極大,寬二十公分,連上劍柄長一米四十,連它都能放進去,空間容量應該十分可觀,但事實上并沒有,可能是按物品總體積算的吧,那把劍就占了絕大部分,艾爾西心想。總之多出來的被裝進挎包讓多羅背上。
兩人到達帝都周圍的小鎮的時候,兩人就像遠道而歸的冒險者,兩人身上都披著斗篷,艾爾西金色長發都有些暗淡,多羅還挎著一個包,因為沒時間顧及阿土,阿土本來只是顏色是土黃色,現在真的是馬如其名了。
兩人也不準備就這樣進帝都,于是在小鎮上落了腳準備休息一天。
艾爾西腳步有些局促的跟著多羅進了鎮子,雖然看到了人煙,但明顯的可以體會出災難來臨的影響。
首先是人口少了大半,有能力搬到城中去的,已經砸鍋賣鐵也離開了,街道上只有渺渺幾個身影匆匆閃過,住屋大多房門緊閉,只有少數開著一條縫。
蕭索的景象啊。
因為用不上阿土了,本來想進鎮的時候將他放走或者送給鎮上的居民,但一路上幾乎找不到人搭話,而且阿土仿佛對他們很是親昵,尤其是對艾爾西,一直以脖頸摩擦她的臉。
在艾爾西的祈求下,多羅只好把它也帶到了旅館。
旅館就是為數不多門口還開著條縫的,一進門,就有個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聞聲走近柜臺:“兩位……”
他一邊出來一邊抬頭,這才看清兩張稚嫩而有些污濁的臉龐,砸吧了下嘴,似乎才琢磨出一個詞:“客人?住下嗎?”
“兩間,一晚。”多羅走上前,抬起手,指縫間掉出幾個暗澤的金幣。
沒等金幣在柜臺上停止跳躍,老板就兩眼放光的拍了上去,吹了吹氣放在自己腰間,露出笑容來:“樓上請~”
多羅將馬交由老板帶下照顧,自己領著艾爾西上了樓。
兩人挑了兩間房,住進去的時候天也快暗了,一路疲累,艾爾西在浴室淋著溫暖的水的時候,宛如身處天堂,洗到一半就聽到了敲門聲,艾爾西隔著兩道門問:“誰?”
她模糊聽到多羅的聲音,于是喊到:“是多羅嗎?我現在不方便,你進來吧。”
她聽到開關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又是一聲,她猜想多羅出去了,洗好走出來發現旅館的床上放著一套嶄新的衣物,上面平鋪開一個本子,是旅館房間里自有的,她拿起來掀開一看,就寫著幾個字,字跡堅韌內斂:“睡前鎖上門。”
艾爾西看著衣物,心想道多羅不會還沒進房間收拾休息又跑出去買了衣服吧,她有點莫名的心緒,又想起了小時候照顧的她無微不至的多羅。
她把本子合上放回房間的桌子上,躺在床上,輾轉了許久,腦子里閃過無數的面容與身影,最后停駐在最后一次見到的母親的臉,終于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