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楠的跑車帥氣歸帥氣,但是應(yīng)付不了復(fù)雜的路況,所以五個人坐了同一輛警車出行。
一路上楊鼓都在添油加醋的描述那地方有多閉塞,多危險,說自己在那兒活了十多年,能走出來,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宋青樹聽得耳朵起繭,抬手讓他稍稍,我一個中都公安大學(xué)來的高材生上山下鄉(xiāng)都沒說啥,輪得到你在這兒講故事?
朔北,顧名思義,在蘭陵北方的一個犄角旮旯里,從縣區(qū)過去,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國道,而后轉(zhuǎn)小路,這又是兩個小時。 就拿地理位置來說,倉頡簡直是山區(qū)里的山區(qū),犄角旮旯里的犄角旮旯,警用SUV都特娘的快跑散架了,車?yán)锏娜司透谔鴺菣C上一樣,去年的年夜飯差點兒沒給顛出來。
總算是到了地兒,白爭慌忙跑下車吐了一通,他以前可沒這毛病,這回可是讓折騰慘了。
“呦呵,山清水秀啊。”某個文藝青年又開始感嘆。
因為車子硬生生被楊胖子開上了半山腰兒,故而從上往下看,視野極佳,漫山遍野的楊松隨風(fēng)搖擺,綠意盎然,山腳下蜿蜒而過的長河在陽光映照下如同一條閃光的綢帶,令人目接不暇。
卡晏所在的村子名叫比陽村,光聽這名字就知道建的老高,好在幾個人這些日子以來爬山也爬慣了,往上翻個三五里,喘都不帶喘的。
“我老爹以前上這塊兒打過獵,就逮了只狍子,好家伙,讓那村里人好一頓追。自打那就沒敢來過,他們不歡迎外人。”
“你那是什么年代了?人家現(xiàn)在都曉得人丟了去派出所報案,能一樣?”
“也是。”
聊天打屁的時候腳下不停,沒過一會兒就抵達(dá)了目的地。
在大山的西側(cè),有一處空缺,因為背光,所以看起來十分的突兀,楊鼓說往前兒其實沒有,后來山上泥石流,塌方塌出來的,里頭是空心的,獨龍族的人就搬進(jìn)去了。
走進(jìn)一看,果不其然。
這方石洞大的驚人,入口就有有七八層樓的高度,關(guān)鍵它還是個扁的,什么意思,就是寬度比高度還要長。
因為洞口很大,所以采光不是問題,從外面就能清晰的看到里頭的狀況。
洞穴里頭有大大小小的木楞房,分兩列,整齊的排在左右兩邊。
在兩列房子中間,有一個較大的地形落差,形成了一道鴻溝,溝里的水十分清澈,想來可能是內(nèi)有泉眼。
“不是,我覺著,咱還是先找一下這塊兒的民警吧,怎么著也穩(wěn)妥點兒。”楊胖子興許是對這些舊年的“鄰居”有童年陰影,所以到了門口又開始犯慫了。
王迦南沒理會,徑直往里走。
鴻溝之上有搭建的木橋,橋上立著一個約莫有五十多歲的男人,身上披著一張彩色的長毯,毯子從左肩腋下斜拉至胸前,袒露左肩右臂,左肩一角竹針?biāo)┙Y(jié),這會兒可還沒到暑期,宋青樹一個正值壯年的小伙兒身上還套著毛衣,可見外面天氣有多冷,相比之下,一身簡裝的他卻面色如常。
從白爭等人一出現(xiàn)在洞口,那個男人就在看他們,仿佛對他們的出現(xiàn)一點都不意外一樣。
楊鼓先前就透露過,王迦南是從民族大學(xué)出來的,所以當(dāng)他走過去,用一口流利的方言和那人交涉的時候,眾人都沒有表現(xiàn)得過分驚訝。
過了三五分鐘,人回來了,“進(jìn)去吧,他幫我們準(zhǔn)備了落腳點。”
一行四人尾隨而入,白爭一直在后頭打量著陌生男人,他身上披的毯子其實是有名字的,獨龍?zhí)海汖堊遄孕兄谱鳎瑯O少向外流通的一種傳統(tǒng)服飾。沒錯,就是服飾。以前獨龍族的人們大體都是這類裝扮,只不過到了現(xiàn)在,放眼望去,大家都是長衣長褲,兩相比較,就把這個男人襯托的格外突出。
在獨龍族聚居地根本沒有村長鎮(zhèn)長一說,要是說地位特殊的,那不是奪木薩,就是達(dá)木薩。
奪木薩多半都是紋面的,眼前的這位卻沒有,答案呼之欲出。
為王迦南等人準(zhǔn)備的房子排在洞穴的最里面,是一間很寬敞的木楞房,里面有六個隔間,住五個人綽綽有余。
在這棟房子的左側(cè),有兩個建筑形式相近,但又卻與其他民居迥然不同的兩層木樓,一南一北,隔著鴻溝,兩相對望。南邊的那個上層掛滿了顏色不一的布條兒,而這邊兒這個,屋檐上吊著許許多多的鈴鐺,白爭猜測這兩個房子應(yīng)該就是兩個祭祀的住處。
達(dá)木薩招待他們坐下,緊跟著就有人送來吃食,一個個打開的竹筒,里面是蒸好的竹米。說是米,其實就是竹子開花以后留下的種子,這東西在外頭可稱得上是金貴,楊胖子還象征性的靦腆了一下,等人一轉(zhuǎn)頭,抓起來就往嘴里塞。
桌面上只有王迦南在和達(dá)木薩溝通,楊鼓聽得干著急,便忙活著扒拉米飯,便向白爭求助,“這巴拉巴拉的說啥呢?”
“客套話。”說出來丟人,因為對獨龍族接觸的也不是很多,翻譯是能翻譯,不過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自己心里能猜出來個大概就行了。
王迦南這半天無非是在跟達(dá)木薩圍繞著卡晏的死亡打太極,達(dá)木薩說三月初聽到山里有雷響,一般出現(xiàn)這種情況,各家各戶都需要盤點人口,這時候卡晏的家人才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消失了,當(dāng)時這件事是他負(fù)責(zé)的,一路查到了老獵戶的身上,但是那個獵戶不是獨龍族的人,不好交涉,所以卡晏的家人就直接下山報了案。
“沒有派人去雷區(qū)尋找么?”
“危險,不能。”達(dá)木薩說了一串兒,中間夾了幾個不常聽到的音節(jié),白爭就只能斷章取義。
王迦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卡晏的家在哪里?”
“入口處。”
“入口處,是不是墻上有個大洞的那家?”
“是。”
“他們家,特別困難么?”
達(dá)木薩搖了搖頭,“他們,為了,喪事。”
這個時候王迦南的弱點就暴露出來了,他在大學(xué)里,進(jìn)修過漢藏語系,而獨龍族的方言正屬于漢藏語系的藏緬語族,所以交流起來毫不費力,可要是說到對獨龍族的其他了解,就不如哪怕也是半吊子的白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