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門外“叮當”一陣碎響,若天慌忙打開門,只見若情面色蒼白地站在門外,牙齒緊緊咬著嘴唇,露出幾顆血色的痕跡。雙手垂下,藏在米白色的紗衣中,顫抖卻清晰可見。若情緊緊盯著若天,那眼中已浸出點點淚水。良久,她瞟了一眼若天身后的若成,幽幽地說出幾個字,一時間,鴉雀無聲。
若天靜靜地點點頭,若情深吸一口氣,淚終于落下,就在若天伸手要為她拭去時,若情毅然轉(zhuǎn)身,跑了出去。空氣里只留下剛才若情哽咽的聲音:“你們是注定的駙馬,是嗎?”
“呵呵,看來那時我的錯誤注定要賠上我一生的愛情!”若成笑著,眼中卻是無盡的無可奈何。轉(zhuǎn)身,若成大步跨出門。“二弟……”若天上前想拉住他,看著他那孤單又略微踉蹌的身影,若天停下身。“哎,你心中的終究不是花葶……”
“云哥,放棄吧!這是命中注定,又為何苦苦追尋!”若情吐出這幾個字,伴著難以抑制的淚水,匆匆離開,留下身后一臉驚愕的劉云。她不想看到劉云聽到這個秘密時受傷的表情,她更不想聽他埋怨她失信時令她心碎的聲音。
就這樣,與其說是跑更不如說是逃回自己的房間。若情關(guān)上門,喘息著,緊緊靠著門,力氣一點點流失,意志也一絲絲離去。跪坐下去,腦海中顯現(xiàn)出剛才的畫面。
“小武,宗主來了是嗎?”若情踏出房門,看著從正廳出來的家丁,叫住他。“嗯。公子們正和宗主在廳里議事呢。”家丁恭恭敬敬地回著。“這樣啊。上茶了嗎?”“還沒,小的這就去準備。”“去吧。”若情揮手,家丁匆匆退下。
不一會,一個婢女端著一盤茶具走來。“給我吧。”若情上前接過托盤,揮退了婢女。輕輕向大廳走去。“宗主怎么會突然來訪呢?平日宗主只會掌管劉氏家族的事情,今兒找哥哥們不知會是何重要的事情,我去聽聽!”若情想著,偷偷地笑,“今天我也做個偷聽的小賊!呵呵。”躡手躡腳向廳門走去。
“這個秘密,就來自于,狩獵園里,高祖賞賜給你們的那塊白玉!”里面?zhèn)鱽碜谥骱Φ穆曇簦赡且粽{(diào)卻讓人心中不禁的涼起來。
“高祖征戰(zhàn)時,偶得一塊漢白玉,傳說這是秦始皇最愛的一塊美玉。高祖很是喜歡,說這是帝王的象征,就打成玉佩系在腰間,絲毫不離身。”宗主說著,頓了頓,似乎是在問兩位哥哥:“你們知道你們身上的那兩塊白玉,是怎么來的嗎?”應該是他們在搖頭吧。宗主笑了笑,繼續(xù)說著:“兩位公主降生后,高祖很是開心,于是命人將自己心愛的美玉一分為二,打成兩塊玉佩。昭告天下,誰被選為駙馬,高祖就會將這兩塊玉賞賜給誰。所以……”屋里已傳來若成的唏噓聲,“呵,那天狩獵后,高祖已將這兩塊玉賞賜給你們,你們就是大漢未來的駙馬!”
“啊!”若情心里一緊,眼前不禁閃現(xiàn)出劉云痛苦的表情,陣陣酸楚傳來。只聽,“叮當”一聲,手中的茶具應聲而落,碎成一片。
“哎,”若情嘆息著,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原以為,只要我一個人痛就好,可結(jié)果還是這樣,躲也躲不過,這就是命吧!”眼前是一陣溫暖的燭火閃耀,可此時,若情的心卻越來越?jīng)觥?
一束淡淡的光照進窗子,花葶漸漸睜開眼睛,昨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應該是一個好夢,花葶回想著,腦海中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片段,可那夢里的味道卻讓她身上暖暖的,不禁浮起一陣笑。
“公主又做美夢了?”一旁,秋娘放下水盆走過來,看著花葶。“秋娘……”花葶坐起身,張開懷抱。秋娘柔柔的將花葶擁入懷中。“呵,公主這個年紀正是愛做夢的時候!”秋娘笑著,輕輕拍打著花葶的發(fā)髻。
“秋娘,今天天氣好不好?我想出去散散步。”“好,正是為公主準備的明媚的陽光呢!”秋娘,一邊笑著,一邊遞給花葶洗具。
不一會,花葶收拾好衣帶,帶著長長的隨隊,走出寢宮。
穿過御花園,遠遠的就是太后的寢宮。花葶望著那里,靜靜的一片樹叢里,隱隱顯現(xiàn)出寢宮的金梁碧瓦。花葶不自覺的向前挪動著步子。寢宮門越來越近了。
站在宮門口,花葶靜靜地看著,一道厚厚的宮門,卻是擋去了她前行的路,“門的那邊,應該是還在熟睡的母后吧。”花葶想著,心里一陣失落。“哎……”眼里是無限的暗淡。
“公主,要進去嗎?”秋娘上前,輕輕的問。“不了。”花葶,淡淡地搖搖頭。轉(zhuǎn)身,欲離開。
“葶兒,來這里找母后啊,怎么不進去?”花葶一怔,閉閉眼,再睜開,看清不遠處,呂后正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
“呵,”花葶的心一陣歡快的笑。“沒有,我只是怕打擾母后休息,沒想到,母后這么早就起來了。”花葶說著,向呂后走去。
“呵,既然來看母后,就到宮里去坐坐吧。”母后拍拍花葶的額頭,滿眼的寵愛。“我們母女好久都沒好好聊聊了!”呂后說著牽起花葶的手,走進寢宮。
呂后斜靠在榻上,用手揉揉肩,“咝,”倒吸一口氣,臉抽搐起來,顯現(xiàn)出一陣痛苦。“母后,您的背疼病又犯了?”花葶一臉擔心。“呵,沒事,老毛病了,過了這段日子就好了。母后一看到我們可人的永平公主,什么疼痛都沒有了!”慈愛的笑容,讓花葶的心就像燃燒著一片暖陽。
“哎,母后也很累啊!”花葶想著,心里一陣酸痛。“母后,我?guī)湍闳嗳嗉绨伞!被ㄝ阕呱锨埃陂缴希斐鍪郑p柔地在呂后肩頭按起。呂后默默地望著她,滿眼溫暖的笑。
“長平公主到!”門外傳來一聲宦官的傳叫。呂后面容一緊,眼底流出一絲厭惡,轉(zhuǎn)眼又換為安寧的笑容。
蝶影緩緩推開宮門,一陣陽光照在她粉色的紗衣上,一片溫暖的光澤。蝶影看到床榻邊的花葶,順著她的手臂看清她那雙正在為呂后按摩的手,一怔。
蝶影慢慢走上前,“女兒蝶影給母后請安。”蝶影尊敬地行禮。“哼,”呂后輕笑,蝶影的心一陣顫抖,剛才沐浴的陽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要我們的長平少將軍不來搗亂,母后就什么都安心了!”呂后冷笑著。只感覺肩頭那雙輕柔的手一陣哆嗦,停下來。呂后抬起頭,看到花葶臉色蒼白,正一動不動地看著腳下跪拜著的蝶影。呂后眼中又恢復那慈愛的笑,拍拍花葶的手,花葶緩過神來,繼續(xù)為呂后揉著,可臉上那絲笑卻夾雜著太多的無奈。
“起來吧。”呂后聲音柔和起來。屋里的氣氛也隨著暖起來。蝶影站起身,眼光依然停留在花葶那雙手上。
“花葶,我來吧,按了那么就手酸了吧。”蝶影終于鼓起勇氣,走上前,伸手去揉呂后的肩。“啊,不用了,我不疼了。”一碰到蝶影的手指,呂后一個機靈坐起身。蝶影的手就那樣孤孤單單的懸在空中,而她的心陡然間就像墜入了一個深谷,漆黑一片;就像被拋到了雪地里,冰涼到毫無力氣去呼吸。
“我們的長平少將軍還有許多事要忙吧,就別在母后這耽擱了。”呂后說著,靜靜的打量著蝶影的表情。“嗯,是,今天還要去點兵的,那母后好好休息,我去了。”蝶影深深看了花葶一眼,又向呂后行了個宮禮,轉(zhuǎn)身信步走出門去。
“母后……”花葶略帶哽咽的聲音響起,呂后回頭看著她那雙浸滿淚水的眸子,心里一陣柔軟,回身將花葶摟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她的發(fā)髻:“葶兒啊,母后已經(jīng)失去一個女兒了,不能再沒有你!”幽幽的,這句話從呂后嘴里飄出,卻重重打在花葶的心上。終于,淚還是禁不住落下……
蝶影一路上混混沌沌,眼前一片陽光閃耀,可卻一點也看不清前方的路,那眼底,只有花葶那雙白皙柔軟的手,只有呂后冰冷又慈愛的眸子,只是那慈愛不是屬于她的,屬于她的,只有那永久的寒冷……
蝶影喘息著,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越來越沉。前邊是一個拐角,蝶影實在支持不住,轉(zhuǎn)過角,靠著宮墻,重重地坐了下去。“哎……”淚水奔涌而出,蝶影不去阻擋它,也不去留住那早已瘋狂而出地嚎啕,就這樣歇斯底里地叫著,哭著。遠遠地,一個身影倚在樓旁,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一個黑影輕輕地壓過來,蝶影哭得太洶涌,絲毫沒有感覺到,就這樣,一雙溫暖的手,驀然捧起她的臉,蝶影心里一抖,無法掌控的情感更加肆意起來。而那雙手,順著她的面頰,滑到她的肩頭,驀然眼前一片漆黑,蝶影已墜入一片黑暗,但包圍著她的不是低谷,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在這個懷里,蝶影的心忽然覺得安全了,盡情揮灑淚水,卻不怕這淚帶給她受傷的危險。
良久,蝶影的淚水平息下來,緩緩抬起頭,蝶影笑著,伴著那紅腫的眼睛,這笑依然明媚。“我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