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澈飄出了冰室,四下觀察才發現方才的冰室原來在宅院的一處密室之中。
他隨意飄著,打量著這座院子。布局十分精巧,還有不少的機關暗衛,到叫他疑心此處究竟是哪兒。可是越往外飄,他就發現自己的魂魄越發淡了,莫不是自己的肉身在那處,離的遠了,魂魄也淺了。
他還想著不如飄進宮瞧瞧,看看二哥穆朗是否已經登基,看看那個曾經一心愛慕的女子是否終于得償所愿母儀天下,看看自己的那些舊部是否還在,看看……這世上還有沒有其他關心自己的人。
可如今他的魂魄和肉身都被拘于這一方院落之中,再看到什么,也不過是枉然。說不定時間久了,自己的魂魄也就徹底淡了,這世上也就沒有穆澈這人了,何必執念前塵舊事呢。
于是他又慢悠悠的飄回了冰室。剛到門口,只見那人出來了,眼睛越發腫了。
想著自己左右出不去,不如看看這女子,陪陪她,好歹夫妻一場,她對自己又是這般的用情用心。
萍婉上前扶著蘇卿晗,照例抱怨道“你身子弱,自己就多病多災的,那地方冷,與你的身子無益,你也該多穿些,每次別待得那樣久,叫我們擔心。”
蘇卿晗強扯出一個微笑安撫道“姑姑放心,我也是醫者,心里有數的,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的。”
“你若真是有數,就不要日日都去,連晏殊都說你如今越發不好了,左右他在那兒。”
蘇卿晗有些沉默,不知該如何回復。
姑姑的愛護她的心意她自然明白,只是自己的心卻總忍不住想去看看他。卻還是安撫道“姑姑放心罷,大事未成之前,我不會任由自己垮掉的!”
萍婉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里哀嘆道“孽緣啊。”
蘇卿晗是萍婉看著長大的,早年萍婉是她母親的貼身丫頭,后來隨夫人來到鎮國大將軍府,之后小姐出生她就被夫人指來照顧她,之后便再沒離開。蘇卿晗的性子她很清楚,看似溫婉柔軟,可一旦決定是事情就一定會做,哪怕前面是艱難險阻刀山火海,她也不會放棄。萍婉更明白蘇卿晗對那人的感情,只是到底是陰差陽錯,可嘆一聲錯過可惜。
穆澈在一旁聽著,疑惑的看了蘇卿晗一眼,有些可笑,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要做什么大事?又能做什么大事?
蘇卿晗回房后梳洗一番便歇下了,穆澈無所事事的在她的閨房飄來蕩去,這里的布置倒與冰室有些像。
想著那小丫頭對自己的那些心思,不免有些臉熱。
明明是一只鬼,也不知害羞些什么。
穆澈打量著蘇卿晗恬靜的睡顏,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與她的那些過往。
蘇卿晗是姚丞相家的遠親,一直寄住在姚家,不知怎么得了先帝的寵愛,賜封為“安樂郡主”,并且可以隨意進宮。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先皇對她青愛有加,甚至常常留她在宮中與清靈公主作伴,時不時賞些玩意兒,甚至有宮女太監私下碎嘴說皇帝認了她做義女,雖然有些流言蜚語,可蘇卿晗一時之間成為帝都女子中的佼佼者,雖為郡主,可一身榮寵也與公主無異。
那日中秋夜宴,就是他與她糾纏的開始,或者是蘇卿晗單方面糾纏自己的開始。不過當時的自己滿心滿眼只有姚家三小姐姚曼,因而并沒有注意到這號人物,直到意外發生。
自己收到曼兒傳來的信,說是約在清蘭閣一聚,自己沒有多心也就去了,誰知剛進了屋,就落入陷阱,迷迷糊糊昏了過去。
醒來更是天地變色,自己與蘇卿晗衣衫不整睡在一起,皇帝太后還有一些后妃都在,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室荒唐。
穆澈一時之間百口莫辯,他遠遠的看著曼兒幽怨的眼神,眼淚泫然欲絕,只覺得心碎的難受。
他當時一直以為是蘇卿晗貪慕權貴,一心攀附才用這下作的手段逼自己上套。果然,憑借著先帝對她的寵愛,立馬下旨逼自己娶她為妻。
即便自己百般拒絕先帝也毫不松口,甚至拿曼兒和母妃的生命逼迫他,最后他到底屈服,認命的娶她過門。
自此以后,他雖然心心念念著姚曼,卻到底與她漸行漸遠了。
新婚之夜,他隨意的挑開了蘇卿晗的蓋頭,冷淡的給她立規矩,并禁止她出現在自己面前,否則就將她攆出去。之后,便留下她獨自離開。
后來得知她刻意刁難管家,他也沒問緣由,直接將她送出了府,從此再沒見過。
誰曾想,身死之后,會在這般情形下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