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中國正在面臨單純依靠要素投入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難以有效擺脫“中等收入陷阱”的局面，隨著金融因素在企業投資經營過程全方位地加速滲透，金融體系運行與生產率變動之間關聯的事實，驅動著經濟學家在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的基礎上，越來越傾向于把金融因素及其制度安排作為內生變量來處理，并結合金融體系的功能來探索生產率的變動問題。我的博士生楊益均的畢業論文《金融發展對生產率的影響研究——基于企業視角的理論與實證》（以下簡稱《研究》），就是試圖通過研究金融發展與生產率之間的內在關系，將金融因素作為導引生產率變動之重要內生變量展開分析的一種嘗試。

經濟學界一直關注金融運行對生產率影響的研究，但這些研究太注重宏觀層面，而對金融發展作用于企業生產率的微觀層面問題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關注。其實，系統考察金融發展與生產率的關聯，并據此揭示金融發展對生產率的作用機理，從企業投資經營這一微觀層面展開研究是問題分析的重點和難點。《研究》一書值得點贊的地方，是筆者以內生經濟增長理論模型和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模型為基礎，把一些關鍵性金融因素作為解釋性變量納入構建的模型，并力圖通過將一些宏觀金融因素與微觀企業因素的結合，對金融發展之于企業技術進步的影響展開實證分析和檢驗，這樣的分析型構了一幅展現企業進入和退出的投資動態的分析畫面，使金融發展如何影響企業生產率分布以及金融發展如何導致企業總體生產率變動這兩大問題被置于同一研究框架。

《研究》一書的分析視角較為新穎，但單純從企業進入和退出角度很難切合實際地解說現實中金融運行與生產率變動之間的關聯。我曾對筆者表達過這樣的學術擔憂。筆者對金融運行與生產率變動關聯的分析，是將企業進入和退出的研究放在金融規模和金融效率會促進企業技術進步這個框架內展開的，通過對全國企業整體的回歸分析說明金融規模、金融效率與企業間生產率差異之間存在的統計特征，并力圖論證金融規模和金融效率背景下企業進入和退出對企業總體生產率的影響。誠然，這樣的研究框架會在一定程度上揭示資源配置對總體生產率變動的作用機理，揭示出金融規模和金融效率作用于勞動密集型行業和資本密集型行業進入和退出的不同過程，以致通過實證分析揭示資本密集型行業與勞動密集型行業受金融規模和金融效率的不同影響。然則，金融運行與生產率變動之間的關聯十分復雜，深邃的研究尚需要引入科技因素，這是筆者后續研究所必須關注的。

該著作是在其博士學位論文基礎上進一步擴充修改而完成的。在我看來，一部作品反復斟酌和修改，質量無疑會大大提高。當下，一些從事社會科學研究的博士生缺乏長期研究某一問題的韌性，分析和研究問題太模板化，文獻綜述寫成沒有評論的材料介紹，論文結構安排缺少思想火花創新，論證過程類似于教科書，這樣的情形是非常可悲的。其實，博士學位論文的學術觀點是否正確固然很重要，但有沒有思想創新和分析方法創新最為重要。撇開《研究》這部著作究竟有多少學術價值不論，值得肯定的地方有兩點：一是從金融發展和金融效率探索生產率變動，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筆者的思想創新；二是把金融因素及其制度安排作為內生變量處理，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筆者分析方法的創新。盡管這些創新尚有待進一步彌縫蟻穴和補苴罅漏，但能夠創新總比沒有創新值得稱贊。

金融發展之于生產率變動是一個涉及宏微觀經濟過程的系統問題，對這個問題的研究需要兼顧理論和實際的描述和分析。客觀來講，《研究》一書在理論和實際的系統分析上展現了一些希望火花，這一火花能不能成為一束火炬，還有許多需要挖掘、修正和探索的地方。例如，隨著大數據、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的全面融合，金融發展在云平臺、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等作用下會影響企業的投資經營活動，而這些影響無疑會對整個社會生產率變動發生作用力。如果筆者繼續沿著《研究》這部著作的分析思路展開討論，那么，問題的機理揭示和實證分析很可能會碰到更多的新問題。我真摯地期望筆者能打開這一學術研究窗口，這既是本序提出的問題，也是本序對筆者提出更高理論要求的弦外之音。

何大安

2019年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