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古陽的修為雖算不上頂尖，但他見多識廣，身負師承，高屋建瓴之下，一眼便看出了柳顧的問題所在。

只不過他以為這是自個兒徒弟真意領悟超前，而身體打磨不足，導致的身意不和，卻不知這是“外掛作弊后遺癥”。

少年一遍又一遍的演練導元操，引導元氣在不同的行功線路中流轉，渾然忘卻了時間，全部心神都在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感受著那道愈發清晰凝實，卻始終觸摸不到的真意。

他若有所悟，自己與領悟完整真意只差一步之遙，可這短短的距離卻如隔淵海，無論如何都邁不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再無元氣涌入，身體的淬煉呈現一定程度的飽和，就如同干癟的海綿吸足水分時，柳顧這才慢慢停下，輕放石球，盤膝坐地。

一番修煉后，身體毫無疲憊和酸痛之感，反而像是被烈火煅燒后的金鐵，去蕪存菁，脫胎換骨。

心思澄明間，柳顧內視著體內的半道輪陣，經過方才的修煉，輪陣上神秘符文的數量比之前又增加不少。

少年心有所感，恐怕當符文數量突破一定極限時，配合領悟到的完整真意，輪陣會自動衍生出另外半道。

屆時，他便是第一輪修士，同時獲得第二聲破陣樂。

“給你的，接著?！?

耳邊傳來馮古陽的聲音，柳顧驀然睜眼，見一物破空飛來。

接住一看，原來是一粒雪白的丹丸，有股淡淡的花香和奶香，像極了圓滾滾的大白兔奶糖。

“這就是凝氣丹，每日一粒，當修煉至元氣飽和，無法寸進時服用，可助你再次吸納元氣，完成二次淬體?！?

少年眼神一亮，暗贊一聲：“好東西啊?！?

馮古陽咕嚕嚕喝了口茶水：“家主如此大方，我這個做師傅的也不能小氣，干脆自掏腰包，每日多給你一粒凝氣丹，現在正是打磨身體的關鍵時期，懈怠不得。”

柳顧有種不祥的預感充斥心頭：“師傅，你的意思是？”

“我聽星瑩小丫頭說了，你下午沒時間，還要去上蒙學課，若是換做他人，今日已是極限，但你真意領悟超前，天生體質超凡，還有足夠的凝氣丹輔助，所以我那枚是給你晚上用的?！?

“哈？晚上還要煉啊？”

不知怎的，少年莫名想起了自己學到的“夜間運動”。

“這是自然，我輩修士，天分與勤勉缺一不可，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

“你師父我可是最喜歡晚上修煉了，沒見過燈火通明的東極城吧，我帶你長長見識?！?

我特么......

柳顧氣的差點爆粗口。

這都穿越了，居然還要加班，感情修行者都是007工作制啊！

按捺住胸中一口未吐的老槽，柳顧將雪白的丹丸吞下。

丹丸入口即化，混合著唾液，花香和奶香在唇齒間愈發濃烈，如一口“金津玉液”，一線入喉。

凝氣丹的藥液瞬間匯入四肢百骸，一道道清涼的意感層層滲透，皮、肉、筋、骨、膜，乃至每一個臟器，皆沐浴著藥液的滋潤。

少年催動半道輪陣，點點符文若魚，流轉不息，劃出道道優雅的軌跡。

配合藥力，原本已飽和的身體，似乎再次成為一塊干癟的海綿，周身元氣蜂擁而至，一股腦兒涌入，繼續沿著行功線路淬煉肉身。

過了良久，直到凝氣丹的藥效消失，柳顧才緩緩睜眼。

感受著身體的又一次蛻變，少年忍不住嘴角翹起。

每日服用兩粒凝氣丹，自己就相當于比別人多進行兩次淬體，怪不得那群少年武侍們羨慕嫉妒恨，開小灶的感覺賊爽。

一旁的馮古陽見狀，也是極為滿意，這個徒弟的心念與《瘋猿六戰式》極為契合，加上天資不凡，導致他對真意的領悟大大超前，修行速度遠非常人所能比擬。

“好了，今天上午的修煉便到此為止，這是練功房的鑰匙，以后你就在這里修行，晚上戌正時刻記得過來?！?

柳顧抱拳作揖道：“記住了。”

馮古陽當先一步離開，少年則留下來收拾練功房。

這里雖配有雜役，但為了打磨徒弟心性，戒驕戒躁，馮古陽特意如此安排，以后柳顧便兼職雜役工作。

......

片刻后，正當柳顧忙著將一個個青石球擺放整齊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張林，你來了，你要找那小子嗎？”

“千萬別去，我們知道你被人擠掉名額心里不好受，但那個新來的我們真惹不起?！?

“對啊，雖然家主有令，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但你真的不要去，免得自討苦吃?！?

“聽我們一句勸，以后還有機會。”

“......”

愣神的瞬間，嘈雜聲已至門口，緊閉的房門被推開。

一個穿著雜役服的少年站在門口，身后是擁堵在一起的武侍們，他們或焦急不安，或幸災樂禍，或探頭探腦......

那個柳顧記得叫林新，眉毛酷似蠟筆小新的武侍，一臉焦急地拉著為首少年的胳膊，想把他拖走。

“張林，求你了，走吧，不要惹事，不然馮師會責罰的?！?

林新的聲音已略帶哭腔。

為首少年推開前者，很大聲，也很無奈地說道：“林新，你還不了解我嗎？我不會惹麻煩的，放心?！?

直到這時，依舊一頭霧水的柳顧，才分出心思，仔細打量起這位少年。

一身雜役服纖塵不染，相貌中上，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看起來更消瘦羸弱，出彩之處是一雙大眼，很少見到有男子的眼睛會是這樣，明亮的就如同兩輪烈陽，似乎從未被陰霾遮住，永遠都蘊含希望，也在追求希望。

柳顧頓時生出莫名的好感。

不理一旁觀望的眾人，張林抱拳行禮道：“在下張林，見過柳兄。”

他的每一句話聲音都很大，似是習慣使然，實非刻意，并不讓人生厭。

柳顧回禮道：“見過張兄，不知所來何故？”

張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頭黑發用根竹木簪簡單束住，他手掌指節粗大，老繭頗多，皮膚粗糙，顯然也是窮苦之人。

“其實沒什么事，只是想和柳兄你切磋一下?！?

我去，看走眼了，原來是來搞事情的。

柳顧眉頭立馬皺起，語氣轉冷道：“這么說，張兄是來挑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