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顧轉身看去，身高足有兩米，好似一座肉山的申亥立在身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們兩個小崽子給我滾開，楚四哥旁邊的位置也是你們能坐的嗎？給老子趕緊滾?！?

原來是申胖子安排完手下，自己受不了外面毒辣的大太陽，便想進茶棚休息，但里面已經被楚家人占得滿滿當當，只能挑柳顧這個軟柿子捏。

柳顧雙眼微瞇，心頭惱怒，這個死胖子先前毀了他一碗冰粉不說，如今又這么蠻橫地搶座位，簡直欺人太甚。

可如今形勢壓人，對方身手了得，還帶著幾十個騎兵，自己又正好是這群人的目標之一，不易惹是生非，只能先咽下這口惡氣了。

柳顧面色平靜，拉著二牛便準備結賬離開，這時，一雙大手卻輕輕地在他肩膀一拍，少年身體不受控制地又坐了下來。

眼角一瞥，正是楚南曄。

后者給了柳顧一個你安心坐著的眼神，而后態度冷冽地對申亥說道：“申胖子，這位小兄弟是我的朋友，你可別用你那張丑臉嚇唬他?！?

接著，他沖手下一人吩咐道：“張虎，你們給申少爺騰個位置，替我好好招待一下?！?

“是，四爺。”

名叫張虎的大漢聞言，立馬往旁邊擠了擠，一臉嫌棄地讓申亥入座。

申亥渾人一個，也不介意，笑呵呵地道：“那我就謝謝楚四哥了，四哥大氣?！?

搶座之事被楚南曄輕松擺平，柳顧當即便要出言感謝對方，畢竟人家是幫自己解圍，誰知，還沒開口，這申胖子便又鬧起幺蛾子了。

“噗......”

一聲劇烈中帶著扭曲音效的聲音從張虎那一桌響起，四下通透但無風的茶棚內，頓時彌漫著一股剛猛且豪放不羈的味道。

坐在申亥旁邊的張虎立馬臉都綠了，站起來大罵道：“申胖子，你他么是故意惡心人是吧，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坐下來才放。”

離他們不遠的柳顧也是驚了，就沒見過這么渾的無賴，難怪楚南曄不愿意多搭理他，這不要臉程度基本誰沾上都是一身騷啊。

最重要的是，他剛點的白斬雞一口都還沒吃，這氣氛下是死活吃不下去了。

“噗......噗......噗......”

對方意猶未盡，又連連釋放了幾個即響且臭的氣團，茶棚內的空氣似乎都有些渾濁辣眼。

申亥一手擋住屁股，一手捂著肚子，臉色訕訕地道：“對不住各位了，我從昨晚一直拉到現在，這肚子還沒好呢，哎呦，哎呦，不行，又上勁兒了?！?

邊說，邊有臭氣從指縫間冒出。

“小二，快，你家茅廁在哪兒，快帶我過去，要擋不住了?！?

帶路的小二看到對方用捂屁股的那只手，大力拍著自己肩膀，瞬間臉色一變，喉嚨一粗，

差點當場吐出來，但又被申胖子那滿臉橫肉的樣子給嚇了回去。

經過這么一鬧，茶棚內的人立馬一蜂窩跑出透氣，剛剛還吃吃喝喝的眾人皆是胃中翻覆不適，嘴上罵罵咧咧。

連一向淡然慵懶的楚南曄臉色也是不好看。

柳顧心頭就更憋屈了，進茶棚坐了半天，只喝了一碗酸梅湯，前前后后點了兩碗冰粉，一份白切雞，他是一口都沒吃上。

干飯人的尊嚴豈能如此踐踏！

縱然他是拖延癥晚期患者，始終信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這一刻，他忍不了了。

見四下無人注意這邊，少年暗中囑咐二牛呆在原地別動，自己則偷溜到一棵大樹的背陰處。

心念一動，黑死炎從指間悄然冒出，似乎它也感受到了宿主心中的憋屈惱火，立馬分裂出一顆指甲蓋大的小火球。

小火球晃晃悠悠地避開眾人的視線，貼著陰影快速穿行，在柳顧的控制下，很快便來到了茶攤后面的露天旱廁。

通過小火球的反饋，柳顧確定申亥就在里面。

“死胖子，好好體驗一下什么叫做‘自由飛翔’?！?

少年一臉快意的憋笑，然后斷開和小火球的連接，任憑火球掉落進去。

僅須臾。

“轟......”

積郁在茅廁中多年的沼氣被火焰點燃，轟隆一聲巨響，漫天飛翔，正在蹲坑的申亥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巨大的沖擊震到了一丈高的半空。

遠處的眾人一臉呆滯地看著爆炸的茅廁，看著漫天的翔雨，看著申胖子飛起來又掉下去，看著藍藍的天空多了一抹金燦燦的顏色......

正和同伴一起咒罵申亥的張虎，見狀渾身一個哆嗦，吶吶道：“我就說夏天不能亂吃西瓜吧，你看申胖子這屁把茅廁崩的，都特么炸了?！?

楚南曄聽著屬下的話，眼角一個勁兒的抽搐，薄荷葉放到嘴邊也忘了吃。

過了許久，眾人才回過神兒過來，那群披甲騎兵驚慌地大喊道：

“茅廁炸了，少爺好像還沒出來?！?

“還愣著干嘛，少爺掉茅坑了，快救人?！?

“少爺，堅持住，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

趁著大家亂成一團，柳顧拉著王二牛，向楚南曄告別：

“楚家大兄弟，俺和自家小老弟還要去東極城投奔親戚，往后有緣再見。”

楚南曄瀟灑地抱拳回禮道：“小兄弟，日后若有難處，可到東極城外城的楚府尋我，報上我的名號即可，楚某定當盡綿薄之力?！?

“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兄弟二人當即轉身離開。

對方的話，柳顧并未沒放在心上，左右只是些客套話而已，兩人萍水相逢，沒交集最好。

畢竟，楚南曄和申亥這群人十有八九都是奔著長生密教去的，自己這種漏網之魚，還是別在人前亂蹦噠的比較好，萬事以低調為主。

想到成功坑了申胖子一把，少年心頭的憋屈感消散一空，他忍不住哼唱道：“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飛翔，燦爛的星光，永恒的徜徉......”

背上的王二牛皺眉道：“大郎，你唱的好難聽，像咱家原來那頭驢子?！?

“要你多事，偷吃我的冰粉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害得我現在還餓著肚子。”

于是，炎炎烈日下，一幅哥慈弟孝的美好畫卷，伴隨著“嗷嗷嗷”的哭嚎聲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