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后幾天，我爸發微信找我借錢，我把錢發給去給他，因為這是他的錢，他在開學的時候給我發了一千，不是給我的是給這個家庭的，我媽不屑收，就叫我當生活費。

我把錢發過去給他后，他第二天發給我，后來幾天又找我借錢，但我沒那么錢，我就跟他說了，他問我還有多少，我說剩的不多，就把剩下的錢發給他，之后幾天他經常找我借錢，我煩惱地想，這錢真是用得不放心，干脆把錢發給他好了，老是借錢。

他借完錢后，有錢就還給我，有一次借了五十，他晚上還給我六十，多了十塊。

我想要不把這件事告訴我媽，但一想起我之前也做過類似的事，我媽就打電話過去罵我爸，萬一我爸真得沒錢呢，那他也活該。

借了一百五多，我爸隔幾天發三百給我，分著發一百加兩百，我納悶，他發那么多給我干嘛，我不是很想收，我就放著沒收，我不想跟他有親近的機會，到了晚上我爸就打電話給我，叫我把錢收了，還問我是不是去上學了。

我說是，回答完后，我們就好像找不到別的話題了，陷入了沉默，這沉默讓我尷尬得不行，但我也找不到話題了，就算找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也不想和他說。

他好像也覺得尷尬，就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我感覺好像被人狠走一拳，心口悶悶的，喘不上氣，一直想我們怎么會變成這樣？變得陌生。

我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鎮定起來，都是他活該，為什么不顧家庭去買什么地，憑什么等風波過了就裝成一副慈父的樣子，我不會原諒他的，都是他把家搞成這樣的。

我只收了一百，那一百是他找我借的，收下，理所當然，剩下的兩百，我退了回去，并說：錢我退給你，我不用那么多，你自己留著。

我還有兩句話沒說，就是：免得你上次買地不夠用。

我覺得這兩句像是給了他一耳光，打消他最近想討好我，重新恢復以前的樣子，但我有些不忍心，我覺得會不會太惡毒了。

我猶豫，但想起他的不負責任，還是發了出去。

他沒有回我，我們的聊天因為我的那句話截止了。

我想我真是太惡毒了。

開學幾個星期下來，我爸給我的錢我已經差不多用光了，飯卡還有錢，而且我包里也還有錢，那錢是我爺爺拿給我的。

他是在一個晚上拿給我的，我那時在房間玩手機，就聽見有人喊我，我就跑出去，看見我爺爺站在客廳里，我覺得很突然，我爺爺很少上來，怎么幾天會上來。

他把一小疊錢拿給我，說要上學了，用錢的地方比較多。

我想起早上太奶奶說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我就問了句奶奶還好吧。

我這一句好像觸動我爺爺心底，他一下子哽咽得說不出話，眼眶濕潤，看上去很難過，聲音埋著哭腔，他囑咐我好好學習，就往樓下走。

我愣住了，說不出話，我第一次看見我爺爺這副樣子，難道我奶奶真的……

我還以為我爺爺不愛我奶奶，因為我爺爺對我奶奶很兇，有些事情不順心就會兇她，很少看見他們恩愛的樣子。

但我爺爺今天的樣子，看上去憂愁，看來我奶奶的情況不是很好。

我想我爺爺是愛我奶奶的吧，不然也不會難過，他們生活了十幾年，我爺爺說不定習慣了我奶奶，在我看來他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不懂得如何去表達愛，很難看出他愛我奶奶，他很好面子，就像他賣東西，他賣不出面子去吆喝，但我相信他們之間是有愛的，而且愛的方式不只有語言這一種。

我還記得，我叔叔回來，找我爺爺借錢說要在這邊買房子，但他說得很含糊，我爺爺就以為他是要幫自己買房子住，高興得跟別人說自己兒子出息了，要幫自己買房子，那幾天他喜不自禁。

雖然我爺爺沒說過向自己的兒女說自己想住新房子，但我知道他跟所有的父母一樣，盼著自己的兒女成功，將自己迎接進新房子，跟別人炫耀自己的兒女有多厲害。

結果，我叔回來說他和他老婆兒子住太擁擠了，想再借點錢買套大的，我爺爺聽后愣住了久久說不出話。

后來同他一起賣東西的人，問他兒子什么時候把他接進去住新房子。

我爺爺臉色蒼白，說不出事情的原因。

可還是有人會知道的，之后幾天有人會戲虐地問爺爺這件事，多的是想看我爺爺出丑，看戲的人很多他們接連問我爺爺。

我爺爺抵不住，就罷工了十天，躲在自己家不出去，他害怕別人再問這個問題。

我聽到后，感慨又悲傷。

我在上初中的時候，就很少去我爺爺家玩了，上了中專就更沒去過了，我奶奶有時候看到我，會把我叫住，跟我說叫我多去他們那邊玩，我敷衍地回好，但我還是沒去。

過年的時候，這種必要的日子，我才會去我奶奶那，我奶奶她看到我，就會感嘆地說：柏木，你好久沒來奶奶這玩了。

這話聽得我心痛，我媽常說以前的事，叫我別跟你們走得近，我一想來玩，就會想起我媽的話。

但我不能這么說，我找了個理由：我忙著學習，我有空我就會來。

看著奶奶滿頭白發，臉上被時間無情打磨的皺紋，我想是個時候找時間陪奶奶爺爺了。

我之后找了個時間下來，看到我奶奶頭發亂亂的，我就跟我奶奶說我要幫她梳頭發，她坐在椅子上，我拿起梳子幫她梳頭發，越梳才發現有不少白頭發。

她安靜地享受著我給她梳頭發，梳完后，我看向我奶奶，順便看看頭發有沒有梳好，看到我奶奶愜意的表情，她把手伸進口袋，說要拿錢給我，我說不用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變得柔和，好像在穿過我在看什么，是在看以前自己兒女給自己梳頭的樣子嗎？我想應該是吧。

她還是拿了錢給我，我覺得我就梳了個頭，很小的一件事，就能拿到錢。

我跟奶奶說不用了，她還是堅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