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樓下的時候碰見我爸,他喊了聲我的名字柏木。
我念出一個老字,差一個爸沒念出,就迅速反應過來了,他…已經配不上這個稱呼了,我扭頭就走了。
感覺剛才的人跟陌生人一樣。
他沒得到我的回應,眼神變得暗淡。
有人打電話給我媽說我爸找他借三百塊,說要交水電費,借完沒過一會又找他再借三百,他覺得不對勁就打電話給我媽。
我媽先發三百塊給他,叫他不要再借我爸錢了。
我媽隨后打電話給我爸沒接被掛掉了,我媽就發微信語音罵他,叫他別賭了。
他的錢拿去玩那種殺豬盤,越玩越輸,可能是最近沒錢了才找人借。
我哥找我媽借錢,我媽說:最近沒錢了,你姑丈也不拿工資給我了,找人的借的錢還沒還完。
聽到這,我更討厭他了,我發消息給他:爸,你別賭了,再賭我就報警了。
你也不想進去吧,趕緊還清你欠的錢。
你也不想老的時候跟你買的那幾塊破地一塊過吧。
希望你考慮考慮。
我爸沒回,不知道他是在考慮還是裝作沒看到。
過幾天,我下去樓下,樓下的阿姨講她好幾次見到我爸,她女兒也說放學的時候見到過我爸。
我媽附和道,小妹也常跟我說,說她也看到過我老公。
我在想該不會又想買地……
我媽接著說我爸年輕時干的混賬事,我奶奶的偏心,比如她在產房受苦受難的時候,我爸連來看一眼都懶得看,我奶奶則是聽到我媽生男的,來了個變臉變成苦瓜臉,好像有個小手術可以讓我媽好受點,我奶奶就支支吾吾掏不出錢,我二嬸婆看不過去幫我奶奶掏錢,同情我媽說她真辛苦。
我生病住院我爸沒去看,有一次還被我爸一巴掌打進醫院,他也沒去看我。
他有時候會給我生活費,不過只是偶爾會,他也會帶我和我弟去逛街。
其實想想,還蠻少次的,大概這幾次的恩賜都是碰上他心情好吧,重要的時候好像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都是我媽在陪我。
我感冒咳嗽,我爸就叫我媽帶我去看病,有時候我感冒咳嗽,我爸還會怪我媽沒照看好我,只字不提錢,也沒有給我媽的意思。
小時候,我覺得我媽管我真嚴,我爸管我真松,有種距離感。
長大后,才知道那種松的背后都是由不負責任構成的,因為不怎么在意,像個旁觀者,保持著距離在旁邊觀看,要是棋局微變,有前進的機會,就提上一兩句,要是因為自己的一兩句,誤判局勢就裝空氣裝看不見,他不用為成敗負責,反正不是他下棋。
我慨嘆地問我媽:要是我以后嫁給像我爸這樣的怎么辦?
我媽堅決地說:不會的,我很會看人的。
好像是經過我爸這一遭,我媽對我爸這一類人有種特殊的分辨,堅決的語氣仿佛是失敗后的繼續站起來應敵。
我譏諷自己道:我哪有那種運氣碰上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