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緣來心扉開
- 芊蔚何青青
- 孤望先生
- 4716字
- 2022-01-27 18:58:52
蘭夢珂平靜地講述自己的故事,兩人靜靜地聽著,蔚青看到她清澈的眼睛上那層朦朧的霧,仿佛在晨曦中越來越淡。
“二十三年前,有個叫蘭瑩瑩的女人,戀愛了,男人說自己的婚姻就是場鬧劇,并承諾會給她未來,這就是我媽媽。
我媽媽并不在意這些,只是傻傻的,單純的為了心中的愛,直到有天我媽媽懷了我,她開心地希望能生下我,說一輩子只夠愛一人,即使沒有未來,也不會后悔,但我知道每個女人心里都憧憬著一份未來,誰會不希望呢?男人也同意生下我,說好了一定會給她未來,我媽媽頂著周圍巨大的壓力生下我。
那時他的條件并不好,也沒有什么像樣補助,可是直到生下我時也沒有等來和男人的婚姻,我媽媽那時得了一種罕見的病,醫生不建議生產,可她太執拗,產后由于太虛弱便離開了,臨終前并沒有什么抱怨和遺憾,只希望他能好好待我,就是對他們愛的最后守護。
我被一直寄養在姥姥家,他每個月會定期看我,后來事業做大,每個月寄的錢越來越多,小時不懂事,跟他一起也很開心,后來慢慢長大,周圍的人都有爸爸媽媽,只有我沒有,我就磨著姥姥每天的問,不給答案就不吃飯,不去上學,后來沒辦法,給我講了這個故事,告訴我那人就是爸爸,從那之后我就很少見他,固執的認為她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他也都是跟姥姥了解我的狀況。聽姥姥說我和我媽媽長的特別像,也一樣的性子。
他想在我大學畢業后把我送出國繼續學習,姥姥也非常同意,可是我不愿意離開姥姥,最后沒辦法,畢業典禮的時候他直接開著量奔馳到門口,說是送我的畢業禮物,我并不稀罕這些,我只想有個完整的家,只想我媽媽還活著。但我覺得這都是他虧欠我媽媽的。在別的同學眼里我要什么有什么,爸爸開著公司公司,過的很幸福,可是她們卻不知道我寧愿不要這些,我只想有一個完整的家。
畢業了完全沒有方向,我沒有理想,不缺吃喝,一直陪伴我的都是煎熬中的陰影,感覺自己真的快抑郁了,后來學會了蹦迪,出去酒吧買醉,越來越墮落,直到有次姥姥為了出來找我大半夜摔斷了腿。我就這么一個親人,照顧她的那段日子里,慢慢收斂了很多,開始我以為她只是骨折,住一陣子就沒事兒,后來看著身體每況愈下,檢查才發現已經是肝癌晚期,當時我就想如果姥姥真的去了,我就陪她一起走,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我媽媽是性格倔強,相信她是愛你爸爸的,人這一輩子很短,不要用恨過一輩子,好好活著,像隔壁姑娘一樣找份踏實的工作,交個靠譜的男朋友,幸福的過下去。
后來空蕩蕩的房子就剩我一個人,我也不知道人活著是為了什么,該追求什么,只記得姥姥說要像隔壁女孩子一樣找份踏實的工作,找個靠譜的男朋友,看看我媽媽的遭遇男朋友是不需要了。我打聽過鄰居女孩兒就在這廠子里打工,于是我就想辦法進了這個廠,我覺得我不該是這種生活,可是姥姥說要踏實的工作,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先做著吧,于是就做到了現在。”
蘭夢珂講這些的時候,非常平靜,好像講述的是別人的故事一樣,衛蒙聽的眼眶濕濕的。
蔚青看著她的眼睛,那層朦朧散去,知道她這段日子已經對這些釋然了。
蔚青騰出左手輕輕的撫下夢珂的頭,右手拿起瓶子碰了一下。
“夢珂,都過去了,我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別讓這些影響一生。”
夢珂本來是側坐著的,直接將手搭在蔚青肩膀上,頭靠了過去。
蔚青用右手摸著她的頭,仿佛小時候摸著妹妹的小腦袋一樣,他知道這可能是要跟往事道個別了。
衛蒙看著這一切,雖然有點醋意,想提醒蔚青,但是看到夢珂傷心的樣子,終是未動。
一個人能將傷疤示人,說明已經熬過了心里的坎,蔚青顯得很暢快,和衛蒙多喝了幾杯。
結束的時候暈暈乎乎的有點站不穩,衛蒙和夢珂將他攙扶到車上,蔚青回到家已經十點多,王叔正在擔心,看到他一身酒氣的進門,還以為出什么事。
蔚青咧著嘴笑了。
“王叔,我頭暈先去睡,有事明天再說”。
進房間衣服也沒脫,倒下就睡。
第二天起床頭還有點疼,出門的時候王叔已經出車,樓下李哥已經打包好一杯豆汁和兩根油條,遠遠的就打著招呼。
天朗氣清又是全新的一天。
蔚青步子輕盈的去趕公交,到門口時路邊一輛紅色的車按了兩聲喇叭。
“蔚青,蔚青!”是夢珂的聲音。
“你怎么在這兒?”蔚青跑過去對著車窗說。
“等你啊,看你昨天喝了那么多,怕起不來,本來要給你打電話,發現我還沒你的電話。”
夢珂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快上車吧!”
“吃早餐了沒?”
“我不吃早餐。”
“你在減肥么?”
“你看我肥么?”
“你真好看。”
“哪兒好看?”
“眼睛好看,像一束冬日穿越晨霧冷艷的陽光,能看到耀眼的斑斕。”
這場景太熟悉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之前沒見你開過車上班啊,每次都是擠公交。”蔚青疑惑的說。
“之前不想太招眼,不想被了解,反正大家都私下里說我是被包養的,我為什么要在意別人眼里的自己呢?非要通過他人的認可來證明自己呢?我就是我,我可以直面自己的全部,現在我想通了啊。”
夢珂一夜之間像變了個人,冰雪徹底釋融。
“還好我吃的不是包子,要不你該滿車的味道。”蔚青倒有點兒局促。
“你豆汁沒喝過吧,給我喝兩口。”
“沒喝過,都給你。”蔚青遞過來。
夢珂接過來就喝。
“不知怎么的,今天突然有點餓”。
早上正是上班的高峰,夢珂的車在廠區格外的顯眼,泊車后一路說說笑笑,引來了很多詫異的目光。
車間里衛蒙湊過來,用手搭在蔚青的肩膀上:“蔚青,太不厚道,君子不奪人所愛,讓你幫我撮合夢珂,你倒好,開始一起上下班了?”
蔚青拍拍衛蒙:“放心吧!不奪你所愛,我和她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怎么可能有所愛呢?頂多就是愛慕!”
蔚青突然想到蕭雨,一陣的失落,便不在講話,開始自顧自的忙起來。
“嗨!干嘛呀?情緒變化這么快?哎!各有各的緣分吧,雖然我喜歡她,但她似乎對我毫無感覺,如果她不開心,再回到過去,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蔚青勉強擠出一個笑:“加油!”
衛蒙走過去正視著蔚青,一臉認真的說:“如果將來你們真的在一起,希望你不要負她,否則別怪我翻臉!”
蔚青看衛蒙一臉認真,苦笑著說:“荒唐不?我說了,我們沒有可能,即便有好感,才認識幾天?這么快就談到以后,太隨意了吧?放心哈,我以后盡量理她遠點!”
衛蒙不依不饒,突然拉著蔚青的衣領:“你必須得答應我!”
蔚青只好無奈的說:“答應你,答應你,我發誓!別人都看著呢!”
蔚青用眼神示意衛蒙。
“衛蒙,你在干嘛?”
回頭看時夢珂正站在門口,蔚青趕緊賠笑的說:“我們在還原電影劇情。”
說著拍了拍衛蒙:“是吧,衛蒙?”
“對,我們在聊剛看的電影劇情,說到有些橋段激動了點”。
夢珂半信半疑的轉身去了洗手間方向。
衛蒙吐了口氣陪著笑臉說:“剛是我過激了,下班請你吃飯!”
一晃幾天過去,夢珂也不再冷冰冰的,有人靠近也會熱情的招呼。
這幾天車間沸騰了一樣,都在說這件事。
衛蒙最近顯得有些失落,這天忙完,蔚青湊近問:“哥們兒,咋的了?”
衛蒙長吁了一聲:“蔚青,知道么,最近別人都在謠傳你?”
蔚青很詫異:“傳我什么?”
“說我們車間有個女孩兒被包養,拿著包養的錢到這種地方找小白臉。”
衛蒙平靜的注視著蔚青。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啊”?蔚青不屑的說。
衛蒙碰了碰蔚青用眼神瞥了一眼夢珂:“說的就是夢珂包養了你。”
“你跟著瞎起什么哄啊?”
蔚青肺要氣炸,飛踢了一腳:“閑的蛋疼,她什么人你不知道么?我什么人你也不知道么?”
“眾什么金,積什么骨,你小心一點!”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別瞎起哄!”
蔚青不以為然的說。
將近午餐時,蘭夢珂來叫吃飯。
“衛蒙,蔚青呢?”
“不知道呢,可能還沒忙完吧?先不用管他了,我們先去吃吧!”
“也好!”說著往餐廳走去,衛蒙心中暗喜,終于有單獨一起的機會。
“夢珂!”
蘭夢珂回過頭,叫她的正是最近剛認識的朋友張亞筱。
“小筱,該吃飯了!”蘭夢珂過來挽起胳膊,衛蒙在后面白了一眼。
“是等蔚青嗎?我剛去車間看到他和黃毛吹牛呢!兩人眉飛色舞的,估計吹飽了!”
“呃,算了!我們先走吧!”兩人邊走邊聊,衛蒙在后面悻悻地跟著。
黃毛皮膚白皙,眼睛澄澈,染著一頭黃發,所以大家都叫他黃毛,其實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喬慕。平時一身非主流的打扮,顯得格格不入。
人不合群,性格孤僻,對蔚青倒很客氣,沒事一起聊天兒,也可能因為蔚青新來的,之間并沒有什么沖突,試著便成了朋友,雖然才幾天功夫,兩人的牛皮像吹了半個世紀。
轉眼在這里已經一個月,到了發工資的日子,衛蒙興致沖沖的對蔚青說,
“終于發工資了,上次夢珂請的,這次你要不要再補上?”
蔚青說:“可以啊,但是今天不行,我得回去先把房租交了。”
下班的時候,夢珂走到門口:“蔚青,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衛蒙一下就竄到門口:“我說柯姐,我正說著讓蔚青請客吶,他說今天要回去交房租,分明就是小氣。”
蔚青苦笑了一下。
“夢珂,改天吧,改天我請大家,今天得趕回去交房租,拖欠太久了”。
夢珂猶豫一下:“那我送你吧。”
蔚青不好再推辭,衛蒙也只好作罷,掃興地說:“那我先記著!”
一路上夢珂沒怎么說話,蔚青扭過頭:“有什么心事兒么?”
“沒,沒有!”
蔚青不再追問。
回到住處,隔著門就聽到里面楚河漢界的爭執聲。
“越悅回來了?今天這是周五么?”蔚青一進門就笑著說。
“對啊,你不是過迷糊了吧?”越悅調侃到。
“差不多,日復一日也沒什么時間概念了。”
蔚青接著說:“時間過得好快啊,轉眼已經一個月”。
回來的路上蔚青已經把這兩個月的房租一起取了,裝進信封,從身上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王叔,你點下,今天發工資,我就順道取了,這段時間太不好意思,虧了您的照顧,要不真的要露宿街頭。”
越悅把信封推在一邊。
“點什么點,快來給我殺一局,上一次平局讓我懷恨很久,不過老王棋藝有長進啊,剛剛一局殘勝,是不是在家經常跟你切磋?”
王叔聽到這話樂的眼睛都彎了。
蔚青趕緊坐過去:“倒是經常跟王叔下,只是每天我下班晚,時間上比較有限”。
越悅接過話:“聽老王說有天晚上你回來很晚,還是同事把你扶上樓的,喝的暈乎乎的,什么情況?上班委屈么?”
蔚青有點不好意思,只好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越悅抬頭看了看蔚青。
“好堅強啊,人的命運總是這么戲謔。不過蔚青要走桃花運了,以我看過這么多男歡女愛故事的心得,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這個女孩兒喜歡你”。
蔚青臉刷的就紅了。
“別瞎說,我們就沒有生活在一個層級上,也只是短暫的交集,現在找回自己,應該很快就會離開了吧,我還在為自己的溫飽努力呢”。
王越悅噗的一下就笑了:“現在不在一個層級,以后呢?現在不合適就以后高處見唄!愛情就是愛情,非要和皮囊,物質,以及被動受到的根深蒂固的思想攪和在一起?怎么能平等的站在一起,彼此接納?相信自己,沒有孤獨的山,沒有不相遇的河,樹與樹會站在一起,河與河也匯在一處。”
蔚青笑著說:“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下棋下棋!”
越悅噗的笑了。
“蔚青,什么情況,你什么工作?一個月不見,就把你摧殘成這個樣子?生存和生活兩碼事,賺錢是為了讓自己向往的生活成為一種可能,是為了更自由,而不是枷鎖,生活的意義應該是讓靈魂更自由的去感受,更自由的去好奇,更自由的去愛。我們不能讓愛站在金錢上,這樣永遠平等不了,你可把我氣死了”。
說著拿起水杯喝了兩口,捋捋自己的胸口。
蔚青沒想到被王越悅說教,不過又沒理由反駁,一時訥訥,只好接過話:“越悅說的對,是學哲學的嗎?思辨能力強?”
王叔在一旁聽只是瞇著眼不斷的點頭。
“我學法律的,這跟學什么沒關系,這跟這里有關系”。說著用手指了指心的位置。
“將軍,死棋,蔚青你輸了!”
越悅開心的跳起來,去冰箱拿了兩瓶果汁,遞蔚青一瓶,碰了下:“good luck”。
王叔說出去一趟。
兩個人繼續擺好棋盤。
王越悅看著蔚青:“加油!看好你呦!”
蔚青笑著說:“別瞎起哄!”
待王叔出門,王越悅略帶憂傷的悅:“其實我和她的經歷相似,我連親生父母都沒見過”。
蔚青正要安慰,王越悅突然抬起頭開心地說:“但是我幸運多了,我從小沒有這么大的心里負擔,老王對我比親爸還好,我的名字就是讓我跨越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