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強盜之間的約架方式么？
“就這？”
沈秀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就為了這么幾個字，自己一路上挨了多少欺負，連屁股都險些沒能守住。
如果當時，把該說的話好好說……
“沈先生文采不凡，是否考慮留在我清涼山，我孫不二雖是山賊土匪出身，卻也十分敬重有學問的讀書人。”
中年男子似乎讀懂了沈秀臉上的憤怒與委屈，黑臉竟有些翻紅，哈哈笑了幾聲，拍了拍沈秀的肩膀，一副欣賞的模樣。
一共寫了十七個字，就是文采不凡了？
剛剛不是還說放我走么……
冥冥之中沈秀似乎發現自己的價值——會寫字。這年頭文盲真他娘的多……真好！
于是沈秀決定用簡單有效法子，先解決自己居無定所的問題。
其實仔細想想，當山賊也挺好的，有肉吃有酒喝，不開心了還能去路上搶劫幾個貌美如花的良家婦女帶回來糟蹋。
而且這年頭，官府的監察力度不高，尤其是遼東這種偏遠地界，當地官府其腐爛程度已然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這也是為何清涼山距離閭陽縣僅僅五十里路，卻依然山賊橫行。
“可在下啥也不會……”
沈秀有些心虛的看著中年漢子。
理論上來說，這個時候應該是山賊們威逼利誘壓榨他這個被擄來的‘肉票’才對，而沈秀，這個才十七歲的少年，此刻正該梨花帶雨地躲在墻角嚶嚶哭泣。
現在這種氛圍很不正常。
“你不是會寫字么？”孫不二哈哈一笑，轉過頭看了沈秀一眼。
“會寫字和當山賊有關系么……”沈秀只好硬著頭皮問了句。
孫不二愣了少許，又哈哈一笑，擺擺手道：“老子說有關系就有關系！等老子下回再下戰書，你不就用上了么？”
沈秀：“…………”
多豪橫的山賊啊，沈秀很想采訪一下這里的山賊，他們腦回路是否都是如此清奇？或者說，他們辦事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
“那要是有人欺負我呢？”沈秀不大滿意這個答案，感覺自己的價值地位受到了鄙夷和輕視。
“罵他……”
******
來到明朝第三天，沈秀加入了山賊隊伍。
不論是否自愿，似乎都沒得選，想想拒絕的后果，倒不如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山賊多好啊！多么有前途的職業，留下來……嘿！留下來！
入夜，宅子里一片漆黑寂靜，只偶爾聽到一兩聲狗吠。
今晚終于不用露宿山中了，老實說，遼東的初春還是極冷的，根本沒有半點萬物復蘇的感覺，呼嘯的寒風凌冽刺骨。
所以相比之下，沈秀深深自覺——當山賊真的挺好，起碼有地方住了。
翌日清早，沈秀揉著惺忪的睡眼起床，有屋有床的一夜睡得很香。
跟著眾多山賊來到伙房，領了一大碗肉湯外加兩個面餅，沈秀也學著眾人蹲在門口空地上吭哧吭哧的造了起來。
熱辣的肉湯入喉，暖意瞬間流轉全身，沈秀舒服的舒了口氣——當山賊真好！
剛吃完飯，沈秀正準備找地方洗碗，忽聽得一陣銅鼓敲打聲，散坐在地上的山賊們迅速放下碗，胡亂的抹了把嘴巴，紛紛向山寨大廳前的空地聚集。
山寨當家的孫不二推門而出，一身黑熊披風腳蹬皮靴，腰間彎刀磨得锃亮，頗有幾分綠林好漢的味道。
“兄弟們！二龍山的宋瞎子欺人太甚，不僅截了咱們的肉票，還傷了咱們不少兄弟，你們說，這口氣能忍嗎？！”
“不能忍！”
兩百多個山賊紛紛揚起手中的武器呼喊著。
“老子昨日派人下了戰書，今日要在山下與那宋瞎子決一死戰，不怕死的兄弟就隨我一同前去！”
“吼！吼！吼！”
眾山賊紛紛附和，這場面像極了西游記里大妖怪和小妖精。
孫不二似乎很滿意手下們的表現，大笑幾聲道：“今日出戰的兄弟，每人賞銀五兩！死了的，老子給安家費！”
……
被自愿地出了山寨后，沈秀躲在人群中，間悄悄放慢了腳步。
心情有點忐忑，一路上沈秀腦海不停浮現出電影里黑社會火拼的場面，西瓜刀、開山斧……
若真是這般場面，沈秀決定當場就跑，反正他肯定是不會上去玩兒命的，畢竟大家剛認識，感情明顯不到位好不……
眾山賊一路氣勢如虹的下了山，也不知那個叫宋瞎子的山賊會不會來，這種過家家似得挑戰書，難道真會有人應戰嗎。
來到山下，不遠處黑壓壓的站著上百人，看裝扮應該是同行。
人群前方，一個身披獸袍的高壯漢子，臉上一條皮帶遮住左眼右頜下有條寸余長的刀疤，看模樣應該就是這些人的頭頭……孫不二口中的宋瞎子。
雙方相距二十米后，孫不二停下腳步，抬眼看著對方：“宋瞎子，今日新仇舊恨老子一齊跟你算清楚。”
“呸！當老子嚇大的，待會兒干死你！”宋瞎子獨眼冷笑，一身疙瘩肉隱隱作現。
“老子倒要看看，誰干死誰！”話不投機半句多，孫不二冷然抽刀奔向宋瞎子，裹挾風雷之勢在其頭上揮落。
宋瞎子也不是好惹的，飛身向后一閃開，接著半蹲下去，手中長刀反手回劈，險些砍掉孫不二的胳膊。
“再來！”
孫不二瞧了眼被劃破的衣袖，大喝一聲，狂笑著沖向宋瞎子。
兩方老大開打了，手下的小弟們也自然不甘下風，紛紛戰成一團，一時間，罵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個字，干就完了！
人群中，沈秀貓著身子悄悄后退，迅速躲在了一棵大樹后面，又偷偷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打量著周圍局勢。
若孫不二這些人不敵，那他定會第一時間逃跑。
開什么玩笑，老子兜兜轉轉幾百年才來到這兒，被幾個山賊給弄死，豈不太冤了。
“嘿！還有只小雞仔躲在這兒……”
悄然間，一個提著斧子的山賊出現在了沈秀身后，作勢便向他頭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