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仍舊面色不該，冷冷說道：“哼——人王而已，竟敢如此囂張？”

“人王而已？”楚王眼中殺意更甚，語氣令其周圍的將士們為之一顫。

“自然。你不過是天賜予的身份，代表天——收集人族氣運罷了。你有何資格對天的使者出言不遜？”林言用手指著楚王，按照大楚律例，面斥不敬君王者——當斬。

而楚王反而微微一笑：“那——依上蒼的意思，寡人應當如何？”

“我等，當行蒼天之命——助王一統天下！”林言對楚王鞠躬一禮。

“王——不可！他等四人對王毫無敬畏之心，心無王法，胸無王威。若辱王威而無過，尚且拜起為將，恐天下之人仿之。”

“臣附議，況且四人中還有兩名女子，此四人拜將，將置王威于何處？”

“臣附議。”

“王上，臣等附議……”

一時間，所有文官整齊地拜下，抵觸林言的加入。將領們更是面帶憤恨地看著四人——我等廝殺疆場換來的位置，僅僅因為你們的到來——就要為你們讓位？做夢！

楚王沒有回應百官的態度，只是默默地看向了大楚巫：“大楚巫，你意下如何？”

“王——此四人，乃天命，當封之，留之我大楚。王脈，自古受命于天，當行天命。蒼選王，定當使使助王一統天下。假使不禮其使，自有違天命，不可取。”大楚巫自祭壇上跪拜道。

“那假如——寡人不想行天命呢？”楚王眼神一冷，手臂微微抬起，指著林言，“寡人不論汝之來由，但且論之有辱王威，當處之以刑。寡人依法治天下，不論來由，陟罰臧否當不異同。爾等——當誅！”

“為什么我感覺他們說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懂了？”田問拍了拍一直觀望的蘇痕，小聲問道。

“文言化了，越來越貼近古代背景了，看來莫槐的世界正在不斷向真實世界完善。”蘇痕不安地吞咽一口唾沫——莫槐的世界越完善，越貼近現實，就證明——他們能抓住的漏洞就會更少，對他們來說，百害而五一利。

“不過我們說白話文他們應該聽得懂吧？林言說話他們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墨陌提出了一個問題瞬間難住了蘇痕。

“暫且看看吧……”蘇痕手插進褲兜，樣子很輕松，但內心是真的為林言捏了一把汗——楚王的殺意，可不像是假的……

“好哇，你敢試試嗎？”林言頭一偏，眼神之中充滿了輕蔑與挑釁。

“豎子！”

“王上！容臣領兵誅賊！”

“王上，有辱王威啊！”

“王上……”

“林言你瘋了！這種時候激怒楚王有你什么好果子吃？”蘇痕怒目圓睜，卻僅僅得到了林言淡淡一眼的回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楚王遲遲沒有下令。

“王上！”百官感受到了楚王的猶豫，頓時慌了神。

“拜，上將軍。余三人偏將軍，領——南伐軍！”

“王上不可啊……”

“王上不可啊……”

“王上……”

然而楚王并沒有回應百官的呻吟，轉身起駕回宮。

而四人瞬間收獲了封賜以及——無數的仇怨……

“王，楚國數貴當政，此行不當，然之后，廟堂之上，定當不寧……”

“若使寡人擇于貴人與天下之間，寡人當舍貴人而取天下。”

“可爾四人忤逆王威在先，王此封賞，恐使王威蕩然無存。”

“王威？無天下，何來威？寡人心懷天下，能者，應封之也。即面斥寡人，又何妨？”楚王一語定天下，勸說者也不敢再忤逆。

楚王右手輕輕敲打著所坐的椅子，淡淡地看著前方：“天命？就讓寡人觀此天命之人，何助寡人亂世之下取此天下矣。”

……

“這就完了？林言你也太強了！”田問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林言身旁，贊揚道。

“這可不太好……”蘇痕搖了搖頭。

“怎么說？”墨陌好奇地摸了摸祭臺：好燙，痛死了……

“你看我們四人是受封了沒錯。可你們看臺下百官和諸將，絲毫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的意思，甚至眼中帶的滿是仇恨。回朝，取信，出征，凱旋——也不知道我們能堅持到哪一關。”蘇痕聳了聳肩，他大概猜到了，他們掉落在楚國祭祀時的祭臺上絕不是巧合，畢竟這種時間出現，只有兩種可能——被當做神人，受封；被當做刺客，原地誅殺……

而他們很僥幸，過了第一關。

“無礙——我就是想借楚王的勢找找他，滿朝文武對我什么態度——與我何干？”林言看得很開，但眼睛始終盯著楚王離去的車輛，仿佛還在祭臺下的百官如同空氣。

“他們怎么還不走？不應該跟楚王回朝嗎？”田問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偷偷地向墨陌后面縮了縮。

“難道是直接跟我們出征南伐？”墨陌提出了猜想。

“這楚王——真可憐啊……”蘇痕突然說的話讓二女摸不著頭腦。“這群臣子，明顯對他有不臣之心，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昏庸無能之輩，看來——是先王留下的禍根了……”

“哈？”蘇痕仿佛看到了二女滿頭的問號，仔細地介紹道：“你們也看到了，武官沒走可能是跟我們出征，文官沒走——性質就不一樣了……”

“那楚王明知道他們會殺我們，為什么不帶我們一起走？”田問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慌亂，在出事前，她還是家里面品學兼優的乖乖女，哪知需要經過這么多此生死的考驗？

“楚王想借我們之手，為他立威。我們若是順利回去了，他在朝堂之上威嚴必當倍增，而如果我們沒回去——那只能證明我們不是他需要的人，他也沒必要救我們。”

“怎么這樣……”

后方三人還在評論楚王品行之時，林言已經踏上了下樓梯的腳步。

而聽完了全程的大楚巫，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命恐怕也已經和四位“天命之人”連在一起了，默默起身與三人站到了一起。

“賊子亂我大楚朝綱，當誅！”

“你們——要造反嗎？”林言威嚴的聲音令四方一震，頓時，軍隊詭異的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