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給谷雨寫了一封很長的電子郵件。寫了一些心里最近的想法，沒有提到錯賬的事情。谷雨對于蘇玉的存在，并不是僅僅是傾訴俗事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一位可以溫暖她的內心，并給她人生指引的朋友。這樣的朋友，沒有必要因為俗事而占據她們之間的探討。

電子郵件的最后一段，蘇玉寫到：雨，你時常說，人只有一種命運。我覺得這句話聽來又似悖論，又似真理。畢業后到這段時間，對于我來說好像一場夢。進入了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的行業，每天累得筋疲力盡的回家，仿佛喪失了所有的愛好。

我想放手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父母期待的眼神太沉重，夢想不切實際地讓我覺得無法讓我溫飽。我邊掙扎，邊痛苦，邊期待，邊無奈。我才22歲，是不是還有一些時間來試錯呢？

雨，希望你在日本開心，也請你一定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

點下發送鍵，蘇玉關上電腦。吃了一個橙子，開始洗澡。

秋冬季節最讓人矛盾的就是洗澡了。C城濕寒的氣候讓洗澡成為了一種負擔，但是每當鼓足勇氣開始沐浴的時候，蘇玉總舍不得關上水龍頭。她喜歡熱一點，再熱一點。當皮膚開始覺得有點點燙，面頰開始泛紅暈，再用自己喜歡的香波和沐浴露。洗完澡認真地涂上潤膚乳，再擦上護膚品。吹干頭發后，蘇玉窩上了床，拿起了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讀了幾分鐘后，蘇玉進入了夢鄉。

這夜的夢很奇怪，是空白。空白并不是無夢，而是巨大的空白。夢里就是一片空白，周身是空白，目光觸及的范圍也是空白。就在這一片空白中。鬧鈴響了。

今天是二休一的休息日，但是蘇玉要去網點繼續處理那筆錯賬。到了網點，主任已經來了。她永遠是網點里來得最早，走得最晚的一位。

繼續是三人會議，今天的計劃仍然是上門拜訪。但是要帶一些禮物。東西已經備好，主任交待在客戶小區附近再買一籃水果，看來這些都是主任思慮了一晚上的結果。

蘇玉拎著東西，和闞經理出門了。這次他們來到了河海批發市場，闞經理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客戶的店鋪前，這是一家裝飾品雜貨店，店里擺滿了一些低檔的家具裝飾品，有假花，花瓶和一些擺件。店里有點擁擠，在門口還擺出來了一些。

蘇玉他們走進去的時候，門口的電子感應器大聲播報“歡迎光臨！”

張貴和的妻子走了出來，背著光她以為是來了客人，大聲地問：“需要進點啥貨，隨便看看。”

等看清楚后，張妻愣了三秒鐘反應了過來。語氣非常不悅地問：“你們又來干什么？”

闞經理滿臉堆笑，趕忙接話：“我們來看看您，順便談一下那筆錯賬的事情。”

“錯賬？什么錯賬？我不知道。”

蘇玉趕緊遞上手里的禮物和在批發市場門口買的果籃。張妻撇了一眼。

闞經理趕緊順勢接話：“大姐，您看，我們今天就是來表示我們誠意的，對我們工作的失誤來道歉。”

張妻沒有說話，眼神看向別處。闞經理非常有條理地繼續說：“其實監控看得很清楚，遇到這種情況如果客戶不還錢是會被當作不當得利起訴的。因為考慮到是我們工作人員的責任，所以我們還是想私下和你們溝通。我們這位同事剛剛大學畢業，工作一個多月，也承擔不了三萬的損失。不過您放心，如果你們退還現金并允許我們抹賬，這件事我們以后不會再提起。”

張妻的目光迅速地掃射了一下蘇玉，蘇玉盡量用渴望而真誠地眼神看著她。

張妻說：“張貴和進貨去了，等他回來我讓他去你們銀行。”

闞經理滿臉堆笑，和蘇玉連聲說著謝謝，放下禮品先告辭離去。

時近中午，蘇玉和闞經理在網點附近的面館吃了碗面，為了表示感謝，蘇玉買了單。

闞經理給蘇玉傳授了很多遇到特殊情況和客戶的相處之道，其實一般遇到錯賬，很少走法律程序。給客戶一些禮物，再說一些好話，客戶也就同意退回了。但是也有極端情況，那就只能柜員自己負責了。

蘇玉聽完這些后問闞經理：“闞經理，你喜歡這份銀行的工作嗎？”

闞經理說：“喜歡談不上，但是這份工作可以給我帶來還可以的收入，也不需要過分辛苦。我就希望以后能去機關，當然這是后話了。”

蘇玉知道進機關很難，于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闞經理問：“你呢？”

蘇玉違心地說：“也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