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哭了，大學畢業這么久，看見研究生成績單的時候沒有哭，在柜臺被客戶罵甚至錯帳的時候沒有哭，被闞經理悄無聲息地坑的時候也沒有哭。這次卻是真的忍不住了。

蘇玉的哭，先是無法控制的氣惱式哭泣，然后想起了工作以來的種種不開心，然后哭聲越來越明顯。蘇玉先是氣吳主任的無禮，然后氣自己的不被理解，更氣的是自己的無能。

其他同事都默默地散開了，龔悅上前遞上了一張紙巾，也走開了。

大家盡量都保持著距離，不站隊，不拉幫結派，況且這次對方是分行辦公室的“主任”。

其實職場就是這樣冷酷無情。你弱小，好欺負，沒有職權，遇到心硬想欺負和排擠你的人，只要他比你高過一頭，甚至是平級，你就無處可逃。

大概晚上八點半的時候，蘇玉走出了支行。已經立冬，這個時候天完全黑透了。

心情非常沮喪的女孩不想坐公交車回家，她想想清楚一些問題，于是沿著回家的路走了起來。

這一路上，蘇玉想了很多。

最先想起的是快樂的大學生活，那個時候心里沒有任何負擔，唯一焦慮的就是生活費又用完了。每次問父母要生活費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雖然蘇玉知道肯定沒問題，但是還是仔仔細細地編輯好了短信，寫清楚上一筆生活費的去處，解釋為什么提前用光了錢。然后小心翼翼地等媽媽的回復。

谷雨，呂菲菲，張茂洋和她四個人，每天晚上熄燈后都有說不完的話，張茂洋給她們講耽美文學，說自己喜歡的漫畫人物和明星；呂菲菲講又遇到了什么奇葩的艷遇和奇怪的男生；谷雨總是聽著哈哈大笑，蘇玉就編排一些在學生會聽到的老師的八卦……

那個時候，覺得畢業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和張茂洋準備考研的日子里，蘇玉總是在圖書館大大的桌子上睡著。學校圖書館建在水上，非常有格調，蘇玉在復習的煩躁的時候，總是躲在一角看哲學書，那段時間蘇格拉底，黑格爾等人經常出現在蘇玉的夢中。

對的，有許多有趣的夢。

有一次，蘇玉夢到了自己在一座孤島上，島建立在一片紅色海水的海域，天上盤旋著很多禿鷲，躍躍欲試地想俯身侵略島上孤獨無依的自己。

還有好幾次，蘇玉夢見自己在一棟大樓里，與其說是大樓，不如說像燈塔。唯一的道路是盤旋向上的樓梯，她沿著樓梯走啊走啊，可是一直沒有鏡頭。這個夢是灰色的，蘇玉反復做過，一直記得和確信她無法達到頂點。

蘇玉還想起，考研時候班上一直有一位男生，陪著她和張茂洋復習。男生很聰明，可以解除很多高等數學的難題，而這門學科，蘇玉完全沒有學懂過。男生的眼睛很深邃，眼神很透徹。

大學畢業后，揮別了從前，很快融入了工作環境。對于蘇玉來說不算難事。不過對于在銀行的這份工作，在柜員階段完全沒有好感，幾次想辭職。苦于沒有更好的選擇，又無法從事大學專業類的工作，蘇玉只能咬咬牙堅持。

這樣說來，要怪只能怪自己。張茂洋和谷雨，還有眼睛好看的男生都考上了很好的大學的研究生，呂菲菲沒有考研，她也不需要。她天生是一匹野馬，馳騁在自己的草原。就像XJ的喀拉峻大草原一樣，她眼中看到的是廣闊天地，她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自己呢？膽小，安于現狀，沒有特長，做著這些很容易就被替代的工作……

最后，蘇玉總結到，自己是一個俗人，在俗世中跌宕，過著俗世的生活，有著俗世的煩惱。

想完這些，蘇玉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很小的街心公園，公園里只有一座涼亭和兩邊延伸出來的一部分回廊。路燈光線非常昏暗，周邊都是C城最老式的居民樓，已經沒有什么燈光了。

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已經是午夜12點25分了。竟然走了這么久。

正當蘇玉在猶豫要不要現在走出小路去主干道打車的時候，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