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夜的思考。

胡豆豆的外婆還是決定拿出自己多年以來積攢的那點可憐的積蓄，為胡豆豆去報名。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錢，到時候看他外爺能不能拿出來湊上，畢竟，胡豆豆的母親當時是把學費給了他外爺的。

但在這里，為了以防萬一，胡豆豆的外婆仍舊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就是，要是胡豆豆的外爺以給苗苗看病為由花了胡豆豆的報名費的話，那她也沒辦法。

她只能認為這是一次不幸（在這個落后的年代里，哪戶人家還沒有個大大小小的不幸呢）。

剩下的那部分錢，他外婆首先想到的是把舊莊園里的那些兔子全部賣掉，保守估計就有個五六塊錢。

那么，還有五六塊錢的缺口，最后，他外婆也只能指望著賣點雞蛋湊上。

另外呢，加之，核桃馬上就要豐收了，如果那些核桃販子今年會來了的話，那么，她偷偷再賣掉一些核桃，也就能夠了。

如果，不順利的話，她就只能低頭向胡豆豆的舅媽借錢了。

跪著借，也要借到。

眼下，苗苗醫院里的事才是重中之重，他外婆無論如何都不能給耽誤了。

他外婆現在就準備先去街上把胡豆豆外爺交代的事辦了。

……

……

窯子里。

胡豆豆的外婆已經收拾好了。

她用洗衣粉把自己的頭發，一連洗了好幾遍，想讓頭發上多保留一些香香的味道。

她把趕集用的，繡了花的手絹裝在褲兜里，然后，換上了新布鞋。

衣服在她腳腫的不能下炕時就洗干凈了，現在還非常的干凈。

她又偷偷去胡豆豆的外爺的茶桶里捏了一小撮茶葉，為驅逐困意來著。

她用那茶葉泡一碗濃茶，自己喝一半，然后，叫醒胡豆豆，讓他喝一半，那樣的話，走路去趕集的時候就不會覺的累。

集市距離她家有四五公里的路。

從早上八點出發的話，她算過了，至少十一點才能到達，這還要在一路上不停不歇的情況下。

否則，集市快完的時候，他們可能還到不了。

最后，她思來想去，決定用五元錢去集市上，給胡豆豆量身訂做一身衣服。

因為胡豆豆現在身上穿的衣服，臟的已經不能再臟。

又沒有一件換洗的，可能這在他老家，他的穿著還算不錯，可在趙家莊就不一樣了，站在其他小孩子面前，那簡直就像個叫花子一樣。

當然，胡豆豆的外婆忍痛給胡豆豆買衣服。

一來是，胡豆豆的衣服著實也該換了。

現在看不出來，要是到了學校的話，肯定會被他同學嘲笑。

這點毋庸置疑。

二來呢，給胡豆豆買一身新衣服，這也是她做外婆的一個小小心愿。用不著大驚小怪。

……

……

胡豆豆的外婆從那卷錢里面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張五元錢。

那是一張又臟又舊的五元錢。

那張五元錢不知道在多少個人手里攥過，沾了不知多少個人手上的汗水。

現在，胡豆豆的外婆非常稀奇的攥在自己手里。

時而聞一聞那上面的錢的味道。

時而瞅一瞅那上面印刷的神圣而美麗的人頭像。

那張五元錢上面印刷著幾個勞動人民的頭像，他們都頭戴斗笠，似乎正背朝太陽在勞動，他們臉上的笑是豐收的喜悅……

胡豆豆的外婆知道，他們就像她一樣，要想擁有這樣的五元錢，就必須用汗、用血去換。

現在，她死死的把它攥在手里。

直到那張五元錢熱乎乎的了，然后，她才想到把它裝進兜里去。

始終攥在手里也不是事，還什么都干不了。

可是，她正要去叫醒胡豆豆時，心里突然覺得兜里不太保險。

“嗯，我怎么那么笨呢！有的是針有的是線……”

想到這里，胡豆豆的外婆就又將那張五元錢小心翼翼的掏出來，花了些時間，一針一線給縫到了衣服襟子里去。

縫好了。

伸手去摸一摸，嗯，穩當了。

……

……

窯子里。

胡豆豆的外婆神神秘秘的叫道，“豆豆，豆豆，快起來，今天街上有集，我要去趕集。你去不去呀？”

胡豆豆睡夢中隱約聽到，歡快的不得了，像彈簧一樣，霍地彈了起來。

因為胡豆豆知道，他外婆要給他買冰棍吃——這是他外婆曾答應了他的。

胡豆豆知道他外婆向來是講信用的。

“你慢點！外婆都給你說出來了，那這事就肯定是定了的，外婆絕不可能突然反悔?！?

“嗯嗯，外婆，我知道啦！”

“好，那你快把茶水喝了吧。我們早點出發?！?

“呃，外婆，我不喜歡喝茶，茶太苦了！”

“嘖嘖嘖，快喝，不然的話，你走不到集市上去?！?

“外婆，我能的，我經常爬山溝?！?

“快喝，你別逞能！走不到集市上的話，還怎么買衣服？人家要給你量尺寸的，你慢悠悠的，像蝸牛樣天黑都走不到。”

“外婆，我能——”

“唉！你這娃，那好吧，外婆不為難你了！

不過，你走一段路，說你累，走不動了的話可別怪我喲！”

“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那現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