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胡豆豆，你不知道，你媽媽小時候就像禾禾一樣，特別愛打小報告。

就因為這一點，那時候，我就特別不喜歡你媽媽。

那時候，我在案板上揉面，不小心掉了一根頭發進去，沒想到，被你媽媽看到了，你媽媽當時就非常積極地跑去給你外爺打小報告。

本來是一件小事，然而，你外爺總是斤斤計較，也就因為這件小事，總是給我找茬，有時還動不動打我。

看到你外爺把我狠狠暴打一頓，然后，你媽媽就高興了，就心安理得了！

有一次，我記得我蒸菜疙瘩時，不小心把堿當鹽撒進去了一點點，端的被你媽媽看到了，然后，她就叮叮咚咚跑去給你外爺說我故意在菜疙瘩里面撒堿。

然后你外爺心術不正，就覺得我想害他，或者是故意整他，想報復他，結果就為了這件小事把你外婆我暴打了一頓。”

聽到菜疙瘩，胡豆豆突然異想天開地說，“外婆，我也想吃菜疙瘩了！”

“你想吃哇！”他外婆笑了笑，說，“你想吃菜疙瘩的話，那等外婆我有空了給你和苗苗蒸，菜疙瘩那玩意，你就算打死外婆，外婆我都不想再吃了。

在那個窮酸年代，每天都吃菜疙瘩，吃菜根，甚至，還啃樹皮！

大人小孩都是，吃的非常粗糙，那些東西容易吃進肚里去，可是要想拉出來就不容易了，你舅舅很小的時候，經常吃的拉不出來。

然后，你外爺就用我搓麻線的陀螺子，放到屁、眼兒上一塊一塊掏，掏出來的屎都是一坨一坨的，硬的像石頭。

你舅舅每次拉屎，就像你外爺在給他上家法一樣！

再看看你們現在的生活，多好啊！不愁吃的不愁穿的。而且還挑三揀四，說這個不好吃，那個不好吃，動不動就摔碟子絆碗的。

倘要是把你們放到你舅舅那個年代，你還挑三揀四，還嫌這個嫌那個，就連吃的野菜，菜根那些都沒有，人一餓忙，連樹皮都啃。

吃飯時，如果誰看到地上掉一粒米，一個個眼睛就像燈泡一樣亮，不等你說，他就嗖的一下撿起來送進嘴巴里去。”

“那外婆，你吃過樹皮嗎？”胡豆豆突發奇想地問。

胡豆豆的外婆一聽，笑盈盈地說，“樹皮你外婆我倒還沒吃過，因為你外爺那時候混的好，他在大隊里當隊長，所以還不至于淪落到啃樹皮的地步。

不過，那時候整個公社里的所有人都不好過。

那時候，你外婆家窮的沒飯吃，最后你外爺就把鍋爐里燒的玉米棒子——玉米棒子你不陌生吧？”

“玉米棒子不就是把玉米一顆一顆吃掉，剩下的、硬的像镢頭柄一樣的東西么？”胡豆豆回答道。

“就是這東西，也叫玉米楔子，那時候，你外爺就把這玉米楔子一根一根搜集起來，拿到碾盤上去碾碎，碾成一粒一粒的渣滓，放在嘴里不喝水的話，你根本難以下咽。

然后，就是這玩意，他叫你外婆我在里面撒一點干面粉，用水拌起來，放在蒸籠里蒸熟吃。

這就叫做‘玉米疙瘩’!

......后來——到現在你舅舅一想起‘玉米疙瘩’就害怕！

不光是你舅舅，就連你媽媽，一想起也都害怕的不要不要的！

很久的后來，我一說起今天吃‘玉米疙瘩’的話，你舅舅，你媽媽就急急忙忙說他們都飽了——他們還沒吃就飽了。”

說到這里，三個小孩都嘿嘿地笑起來。

三個小孩當中，二樂笑得尤為賣力。

有那么一瞬間，二樂竟把一顆大門牙笑得松動了，他一時手癢癢的不行，然后就一直磨磨蹭蹭，直到這個故事講完，它才自動脫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