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盯著地上那詭異的圖案,以及,那些纏繞在一起的恐怖尸骸,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緩了。
手在發抖,火把的光芒搖曳,使得眼前之物帶來的恐懼更甚。
那戒指的溫度似乎不會變化,此刻正自手指傳來絲絲涼意,讓蘇啟想起,自己有著穢賜予的不死之身,終于稍微定了定神。
“真嚇人,還要不要繼續靠近?”
蘇啟在腦海中不斷糾結著。
盡管本能告訴他應該立即離開,但不死之身給予的底氣,以及迫切獲取信息的目標,又讓他不愿就此放棄。
緩緩向前,那些蛇形生物纏繞而成的詭異圖案,以及那地上干涸的血跡…在火把更近的照明下,也看的越發明晰。
而越清晰也就意味著,越恐怖…
更令他在意的是,那法陣的紋路中,似乎蘊含著某種規律、某些信息,又好像那紋路本身就是…某種存在?!
就像在現世,參觀博物館中那些遠古之物,明明看不太懂,卻又莫名好奇;而其上銘刻的圖騰、花紋越是神秘,人們就越好奇、越想要一探究竟。
蘇啟此刻仍在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自踏進法陣開始,一陣異樣的感覺就在心頭縈繞,腦海里仿佛進入了什么東西,在意識深處不斷撥動。
蘇啟搖了搖頭,繼續向兵庫深處的那詭異陣法走去。
在兵庫深處,右手旁的支架上,蘇啟發現了一把造型獨特,十分出眾的匕首。
那匕首的刀柄之上刻著“零貳七”的字樣,刀刃在黑暗中泛著幽幽寒光,與前面那幾排支架上陳列的那些匕首帶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蘇啟直接將之前撿到的匕首插進一旁的支架,迅速握住那把“零貳柒”,一陣刺骨的寒意自刀柄處順著蘇啟的指尖在體內蔓延而開,一下子讓蘇啟原本因恐懼而顫抖的心冷靜了下來。
這把匕首帶有的靜心效果十分強力,但意料之外的是,它還小幅增強了蘇啟對環境的感知能力…
于是黑暗的環境給蘇啟帶來的壓抑感愈發增強,蘇啟很快就感到呼吸困難。
此外,門外那些尸體的姿態,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淡淡的腐臭,還有地面上詭異的血陣…之前因為感官不夠敏銳而能刻意忽視的東西,此刻,都仿若蘇醒過來,不斷沖擊著蘇啟的一切感官。
“好厲害的武器,居然有這么多效果,但是,感知了一遍后,才發現,這里真的有夠可怕的,這些人怎么會都如此凄慘的死在這里…”
蘇啟趕忙收好匕首,讓身體回歸精神最熟悉的樣子,但不等他調整好狀態,那邪陣中央,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蘇啟鬼使神差地又看了一眼,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
在即將暈厥的一瞬間,蘇啟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某片奇異的空間。
在這里,過去小半生自己經歷的一切仿佛流水般自腦海經過,卻又仿佛直接如畫卷呈現在眼前…
明明是親身經歷的第一視角,此刻卻又仿佛跳出了自己這個個體,用旁觀者的身份去回望。
“難道這就是…走馬燈嗎?難道我要死了嗎?”
……
當視線重新聚焦時,蘇啟感覺自己正站在一片灰霧彌漫的奇異空間里。
蘇啟四處打量觀望,發現遠處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但其身影模糊缺卻并非因為有什么在遮擋視線,而是其他原因……
那個身影上仿佛疊加了無數種形象,而那疊加在一起的無數種形象又完全不按任何規律、不遵循任何時間順序不斷變化著!身上的色彩、明暗,都是疊加后變化起來造就的極致混亂。
這種東西,蘇啟有印象…尚在現世時,在漫長的失業時間里,蘇啟每天都會高強度刷視頻,所以曾某站上刷到過某主播做的克系二游角色。
那個身影正是如此模糊,但實際卻比視頻里的那些形象來的更惡心、更恐怖,因為視頻里至少還能看得出原本角色的輪廓…而那個身影、那個東西,此刻僅僅通過形象,就以巨額的信息沖擊著蘇啟的視覺和精神,令他感到十分反胃。
那東西此刻也注意到了蘇啟,只是一瞬間,蘇啟感覺自己正被無數只眼睛盯著。
蘇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無數投向自己的視線,但不待他判斷那些視線的來源,某種聲音響起了…來自那個形象,又好像來自整片空間。細若蚊吟、卻也震耳欲聾,只是一瞬間,蘇啟的大腦就因同時接收、處理大量信息而宕機。
……
兵庫內,蘇啟的身體倏然摔倒,倒在地上的詭異圖景內,腦袋重重砸在蛇形生物的尸骸之中。
火把落在一旁,其上黯淡的火光微弱的燃燒著,映著一旁兩眼翻白,口吐白沫且渾身顫抖的蘇啟。
不多時,火焰炙烤臉頰的疼痛越來越劇烈,這由自己身體傳來的的、真實而又劇烈的疼痛感,像一根根鋼針,狠狠刺激著蘇啟那被過量信息撐爆的大腦。
“呃…呃…咳咳…咳…嘔…咳…咳……”
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后,緊接著到來的是不斷的干咳與干嘔。
其劇烈程度仿佛蘇啟想要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從喉嚨深處嘔出一般。
火把幾近熄滅,四周的黑暗已經壓的很近,使得蘇啟那渙散的瞳孔未能成功聚焦,只是茫然的呆呆望著火光的方向。
臉頰的灼痛感如此清晰、如此具體,像一道堅固的錨,將蘇啟那混亂的意識牢牢固定在軀殼之中。
咳到身體再無一分力氣,蘇啟便如門外那些尸骸一樣,毫無生氣的趴在地上。
良久,才從宕機與混亂中找回一點意識,隨后,就不自覺回想起剛才那段短暫的“經歷”……
隨后,再次大腦宕機。
如此數次。
理智在這個過程中逐漸離開蘇啟的大腦,火把也早不知何時熄滅了,黑暗中,肉體的疼痛與意識的混亂,滋生出了瘋狂。
蘇啟瘋狂的轉動著自己全身僅剩的,還能動的那對眼珠,但火把的火星都早已熄滅,四周只有黑暗,無邊無際……但那黑暗之中似乎處處都是那個東西的身影,蠕動著、張著“嘴”瘋狂“嘶吼”著撲向無法動彈的蘇啟。
但卻什么也沒有發生,只是折磨著蘇啟僅剩的一丟丟意識罷了。
“不…不?。〔灰础灰耄。?!”
蘇啟痛苦地蜷縮起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原來其實能控制身體,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緊閉著雙眼。
但閉上眼帶來的黑暗與周圍的黑暗沒有區別,那無法名狀的詭異形象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黑暗中的身影們依舊快速蠕動著、“嘶吼”著。
“滾開!滾開?。?!”
趴著并不好發力,可即便如此,蘇啟依舊仿佛要將自己的肺吼碎一般,發出嘶啞的、崩潰的怒罵。
他終于徹底崩潰了。
“挖掉!挖掉就看不見了!就解脫了!”
“對,用刀子,我有刀子,捅兩下子就好了!”
蘇啟露出癲狂的笑,仿佛剜掉雙目是個很小的代價,就個擺脫那些東西的好辦法。
蘇啟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將手摸向腰間的那把匕首……
握緊把柄的瞬間,一陣清涼的寒意,如同上次那般,沿著手臂蔓延全身,直沖大腦!
瘋狂與暴躁瞬間消失。
蘇啟愣在那里,一切動作戛然而止,右手保持著死死握住匕首的動作。
理性逐漸回歸,新覆蓋了他混亂的精神。
蘇啟開始劇烈地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身上的衣衫。
黑暗中,那些東西依舊。
只是此刻,蘇啟的「冷靜」仿佛被鐵樁牢牢釘死在精神之上。
恐懼雖并未減少半分,但強化后的感官幫助他更好的感受著來自臉頰的疼痛。
蘇啟胡亂的擺動著四肢,一邊摸索,一邊爬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