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清亮的女聲在寂靜的空間中炸響,男人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是誰時,頭上便挨了重重一擊,尤禮抬起手,手中的匕首柄快速的往男人脖子上砸去。
“媽的。”男人聲音又低又寒,忍住頭部的眩暈,反手握住尤禮抓著匕首的手腕往反方向死擰,尤禮吃痛,一腳蹬在男人的側腰上,借力反騎在男人的脖子上,纖瘦的手臂箍緊男人的脖子,整個身子后仰。
男人只覺得喉嚨骨都要被夾斷,他眼神一狠,雙手握住尤禮的雙臂,隨后整個人向后倒,兩人身子直直后墜。
千鈞一發之際,尤禮猛地低頭,這才后背著地,摔在結實的地磚上,后脊椎骨重重挨了撞,尤禮咬牙,痛的冒出了汗。
和她一起摔倒,幾乎整個人將她做肉墊的男人快速起身,尤禮右手握住匕首猛地揮出,直接劃傷了男人的后背,男人曲肘砸在了尤禮的手腕上,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男人起身,抓起匕首,眼神死死的盯著她,不過半秒的時間,尤禮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胸腔傳來的陣痛,讓她呼吸間都覺得帶著血腥氣。
男人戴著黑口罩,頭上戴著頂黑色沿帽,鬢角露出極短的發根,一雙眼睛十分兇狠,然而讓尤禮意外的是,他沒對她下手,只是轉身撿起地上的錄放相機,帶著她的匕首破窗而出。
尤禮后知后覺的,冒出一后背的冷汗,如果剛才她沒低頭,那么與地面親密接觸的就不是脊梁骨而是后腦勺了。
想必非癱既死。
如果那人若是一刀捅下來,她也絕對無生還的余地。
大概原地休憩了那么一會,尤禮覺得那疼勁兒過去了,起身轉了轉脖子,然后走到徐放的身邊。
他脖子上被那男的勒出了紅痕,但是這顯然不是他暈過去的原因。
尤禮一手托住他的脖子,一手將他的頭扭過去,后腦部分黑色的發梢濕漉漉的,拿手輕蹭,紅色的血液布滿掌紋。
……
‘神x臺式機,此行結束后回上海購,給小放。’
‘距離小放生日還有25天。’
紙張已經泛黃,字是用藍色圓珠筆寫的,第一行的放字的最后一筆畫有很粗重的藍色油點,斜上方則是手蹭藍油之后劃出的沙痕,徐放甚至能想象到,當初父親在寫第二行字的時候,小拇指的指腹輕蹭過藍色油點,油點貼附在小指紋路上。
最右下方的落款,2002年6月22日。
6月23日,原本該越劇團登臺表演的日子,戲臺上卻是父親已經冰冷的尸體。
畫面逐漸的扭曲,劇痛傳來,徐放雙手捂住腦袋,英挺的五官皺起。
隨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一聲一聲的叫他,“徐放,徐放?”
初開始,還以為是在很遠處,隨著意識的慢慢清晰,那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他松開緊皺的眉頭,緩緩地睜開眼睛。
“尤……”半個字剛說完,聲音便啞了下去,嗓子被人胸膛和手臂夾住的窒息感似乎還在。
他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吐出。
“你跟蹤我?”
“看來你清醒了。”原本以為按照劇本發展,徐放應該問,你怎么在這。
但是他上來就問你跟蹤我,腦子轉的這么快,還挺出乎她意料的,畢竟這男人后腦剛被人拿東西砸了。
徐放可能沒看見,但是尤禮知道,砸他的是根鐵棍,橢圓形的,實心的。
徐放撐著身子坐起來,尤禮沒攔著,只是后退兩步坐在椅子上,笑道:“你這散心的地方挺特別啊,我們祖國大好山河千千萬,你哪都不去,偏去一個看著都覺得半夜會鬧鬼的廢棄圖書館。”
她語氣頓了下,眼角的笑意加深,“關鍵是還有人想要你的命。”
徐放渾身僵了下,這才抬起眼皮來,正視她。
那眼神空氣稀薄,像是湖最上面的一方薄水,往上走有空氣,向下便無法呼吸。
他將大部分的情緒都掩蓋,只存一絲冷意,幾秒之后,這冷意也蕩然無存。
“你在壞了的那趟車上。”他語氣沉定,“跟著我們下車步行的也是你。”
尤禮支著下巴,笑,“對。”
虧她還遮遮掩掩的,上車的時候還有個男同學吊兒郎當的調戲她,誰成想人家徐放拿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和眼睛,根本就沒看她。
但這正是尤禮想要的,也算是順心遂意。
徐放:“說吧,跟著我的理由。”
他句句強硬且不留疑問,尤禮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微微向靠,手想去摸煙,又想起這里是病房,不讓抽煙,又生生的忍住了。
“徐放,你知道你離開那商店的時候打的那輛的,司機帶你繞了多遠的路嗎?”
“嗬。”徐放失笑。
看來尤禮根本就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了,也罷,他根本也沒想能從她這里問出答案。
不想說,打破砂鍋問到底得到的也是假的結果。
尤禮耳邊似乎現在還能聽到載自己的司機在跟到目的地的時候,大咧咧的嚷嚷,說現如今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破地方要是不繞路,早十分鐘就過來了。
邊說,邊收著尤禮給的紅票子,開心的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
尤禮上車的時候就說了,不用打表,三公里以上紅票子,十公里之外再疊加。
所以他沒必要撒謊。
“還有。”她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是我把你帶到醫院的。”
徐放:“謝謝。”
尤禮:“……”
聽著好像沒什么誠意,不過這不重要。
徐放手摸了摸脖子,喉結上下滾動,回憶了下。
那人很兇殘,而且他被勒住的時候,后腦抵上的胸膛很硬,并且那人的手臂粗壯有力,應該是個男人。
他偏頭看向尤禮,“你進來的時候,有看到別人嗎?”
徐放的瞳仁的顏色深的純粹,尤禮挑眉:“你是說襲擊你那個?可惜他包裝的太嚴實,我沒看到他正臉。”
徐放正要再問,尤禮先開口,臉上的笑容有些輕,“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個錄放相機,我其實挺好奇的,你將自己關在一個廢棄圖書館的收藏室里,開個有年頭的錄放相機,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