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釵確實有點憋屈,她吃過的苦不少,看人眼色的日子也經(jīng)歷過,可近些年來她地位很高,揮金如土,呼風(fēng)喚雨的,沒什么人能讓她吃癟了。
眼下回到了八歲,沒錢沒勢沒幫手,連一塊錢都拿不出來。
前世最困難的時候,她都沒找人借過錢,現(xiàn)在為一塊錢開了口,好心好意制造機(jī)會,破例請他看電影,還他媽被拒了。
最蛋疼的是,竟是為了織毛褲!
要不......別找耿維幫忙了,他才十七歲,還是個高中生,感情都掰扯不明白,能幫上什么?
等她把事情理順了,回頭再來考慮耿維和馮映峨的問題。
現(xiàn)在換個人來搭把手,目前離三河縣最近的,應(yīng)該是尹昌勝,尹昌勝大她二十歲......
“我不是要織毛褲。”
沉默許久的耿維突然出聲,打斷了蔣釵的思緒。
“......哦。”
隨便應(yīng)一聲,她繼續(xù)盤算,尹昌勝二十六歲復(fù)員,現(xiàn)在是二十八歲,尚未成氣候,但可以利用一下,就是麻煩,是真麻煩,隱約記得他目前在青陽市......
“明晚我有點其他事,過了年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哎呦,態(tài)度變了?什么情況?
蔣釵側(cè)過頭,眉目擰起,“啥事兒比織毛褲還重要?難道是繡花?”
耿維無奈了,他說也不是繡花,“我跟人約好了,給人過生日,不能失約。”
約好?過生日?
耿維不是一個人生活在三河縣嗎?
他不是性格孤僻,就馮映峨一個好閨蜜,連同學(xué)都不打交道的嗎?
什么人過生日,比跟馮映峨看電影還重要?
“誰過生日?男的女的?多大了?我認(rèn)識嗎?”
一連串的問完,蔣釵察覺到了問題,不禁失笑,前世捉奸捉的多了,本能的擔(dān)心起馮映峨被綠。
八字還沒一撇,哪談得上被綠?
再說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蔣釵來質(zhì)問耿維這樣的事情。
“我?guī)煹苓^生日,男的,十歲,你不認(rèn)識。”說完,又補(bǔ)充了句,“他剛剛才從外地回來,很快又要走了,確實不好失約。”
蔣釵吃了一驚。
竟然回答了,答的還挺有意思,師弟可不就是男的嗎?難道還能是女師弟?
略一思索,蔣釵就明白了。
耿維很想跟馮映峨看電影,明晚是真不方便,所以答她一連串的問題,希望年后一起去看電影。
這樣的態(tài)度還差不多。
蔣釵心氣稍平,“行吧,年后我再找時間請你看電影,到時候我就有壓歲錢了,不用跟你借了。”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耿維眉頭蹙起,臉龐有微不可察的異樣,但轉(zhuǎn)瞬即逝。
他伸手,從床頭掛著的外套口袋里摸出錢包,隨手抽出一張遞給蔣釵,讓她明晚跟馮映峨一起去看電影,多的錢買瓜子吃,還主動說不用還了。
這個年代,看電影沒有爆米花和可樂,大都是買上二兩瓜子,邊嗑邊看。
她和馮映峨買一張電影票就行,電影票五毛錢,買瓜子也是幾毛錢,耿維卻給了五塊......
阿釵就笑了,不論多少,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跟她說不用還了,掏錢的動作還挺帥。
想當(dāng)初,峨眉國際的耿總出了名的小氣,一個千億級企業(yè)掌舵人,為了幾十萬美金的小case,把江南實業(yè)的唐總坑的連上半個月熱搜。
唐北江吃了悶虧,江南實業(yè)股價一路暴跌,耿維也趁機(jī)占了不少便宜,卻落了個鐵公雞的名頭。
雙方的公關(guān)大戰(zhàn)持續(xù)了半年之久,背后小動作無數(shù),唐北江始終沒能從耿維身上拔下一根毛來。
蔣釵看著手上這五塊錢,露齒一笑,說挺有錢啊,“這是給我的?還是收——”
‘買’字還沒吐出來,錢就被抽走了,耿維低頭翻著錢包,翻了好半天,才遞過來四張紙幣,一張五角,三張一角,他說:“拿錯了,以為是一塊錢,幸好發(fā)現(xiàn)了。”
他記得錢包最外側(cè)放著一塊錢,也是打算給阿釵一塊錢的。
剛剛才想起,早晨買豆?jié){油條給用了,剩下零錢加起來只有八角,估計夠看電影和買瓜子,最多是少買些瓜子吃,不要緊。
蔣釵:......
媽蛋!竟好意思收回去,耿總算你狠!
“對了,你剛說收什么?”
收什么......收買?八毛錢收買個鬼啊!
蔣釵哭笑不得,把錢塞給他,“我是說,你還是把錢收回去吧,你不去看我們也不去了,等年后再一起去。”
耿維低著頭,捻著手上的紙幣,須臾,突問:“你其實不想看電影,對嗎?”
“......對。”
他抬頭,目不轉(zhuǎn)睛的凝著阿釵,問她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耿維,”她也嚴(yán)肅起來,“我前幾天做了個夢,夢到你今天會給我八毛錢,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有。”一個字,言簡意賅,表情有些意外,卻沒有絲毫的嘲諷或哄騙之意。
“啊?”
這下輪到蔣釵愕然了,他回答的也太痛快了吧?
如果是別人這樣的反應(yīng),她一準(zhǔn)兒以為在哄孩子,可這是耿維啊。
耿維幽深了目光,本能的壓低聲音,“你是不是夢到的不止這八毛錢,還夢到了其他什么,比如說......映峨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蔣釵的行為就能解釋得通,卻更讓人擔(dān)心了。
蔣釵雙眉一抬,耿維的敏銳度已經(jīng)不合常理了,就算最關(guān)心馮映峨,也看出來她沒惡意,總要懷疑小孩子在胡言亂語,甚至是說謊騙人。
耿維的反應(yīng)不對勁兒!
她一直不說話,耿維終是沉不住氣,他說你告訴我,你夢到映峨怎么了?
蔣釵依舊不說話,馮映峨是耿維的軟肋,關(guān)心則亂才會露出不對勁兒的反應(yīng)。
她當(dāng)然不會說馮映峨怎么了,她只想知道耿維這份不對勁兒的緣由。
倆人一直沉默著,像是在評估著對方,又像是無聲的較量。
這副畫面其實很有意思,十七歲的年輕人對峙著八歲的小女孩,一個少年老成卻心事重重,一個天真爛漫卻古怪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