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1)
- 荒煙蔓草的年代
- 木子傾城
- 2171字
- 2020-11-18 14:17:47
三樓的走廊等著幾個丫鬟,沈薔薇徑自朝里面走,就見房門虛掩著,她推門進去,廳里站著個丫鬟,正是剛剛遞給她紙條的那人。
此刻見了她,就從容的關了門,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指了指臥室,示意她進去。
沈薔薇見她身形矯捷,比之剛才的猶豫怯懦,現在卻像是換了一個人。她心中思慮萬千,卻也知道眼下時間緊迫,忙就朝里走。
那丫鬟走在她身側,低聲說:“馬上就是衛兵換崗的時間,動作要快。”
沈薔薇想起喬云樺的紙條,只說要救自己出去,不知這中間費了多大的心力,她想著蘇子虞狠絕的樣子,后背就生出冷汗來,強自鎮定的點點頭。
臥室內亮著燈,韓莞爾安靜的躺在床上,雙頰緋紅,像是睡的極沉。醫生正在為她打針,見了她們,就說:“趕緊換衣服。”
一旁的護士已經走了過來,脫下自己的護士服,露出里面的緊身黑衣,倒像是特工一樣。沈薔薇見了心中自是詫異,卻也沒有多問。
快速的穿好護士服,帶上口罩,將自己的臉拿頭發遮住,那丫鬟為她帶好帽子,仔細端詳了她一下,確定不會被認出來,才對著黑衣女子點點頭。
那女子快步走到窗前,打開窗子,警惕的環顧著四周,雨勢太大,只隱約可見門樓的油燈亮著,火苗如豆。
那女子矯捷的一躍,毫不猶豫的跳了出去。沈薔薇不免猜度起這幾人的身份來,只是越想越疑心,好多疑問一齊涌上來,她低聲問:“我就這樣走了,門口的聽差不見我回去,是會起疑的。”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擔憂這些,只淡淡說:“這里交給我,你現在就跟著醫生出去,記住,千萬不要慌。”
沈薔薇聞言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還算鎮定的點點頭,她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思及若是此事敗露,怕喬云樺會受到牽連,這樣想著,反而更在心里勸自己不要慌張,一步一步跟著醫生往外走。
待到了二樓,她竭力放緩步子,脊背挺得僵直,好似生怕出什么紕漏,好在那兩個聽差在一邊抽著煙,只是往這邊看了一眼,就毫不在意的轉過頭去。
大廳內亮著吊燈,幾個聽差例行公事的檢查了醫生的箱子,態度都是客客氣氣的,醫生談笑敷衍著,竟是滴水不漏。
本來二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卻聽見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薔薇看過去,見蘇子虞緩緩朝這邊走,許是喝多了酒,臉上微微發紅。
醫生不得不停住步子,客氣的同蘇子虞打過招呼,他略微掃了他們一眼,就拖著步子上樓去了。跟在后面的喬云樺略一皺眉,示意讓她趕緊離開。
醫生已經推開了門,沈薔薇只覺得心如擂鼓一般,想著如果自己就這么走了,依著蘇子虞的手段,只怕喬云樺會有什么危險。
抬眼看過去,見他只是站在原地,平平常常的看著自己,心中愈發的難受。
隱約聽見門“咔噠”被打開的聲音,醫生已經握了她的手腕出去,外面是寒涔涔的雨,如絲般澆在臉上,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仿若只余下這吞沒萬物的黑色,和冰涼涼的雨。
她被醫生推到車上,司機很快發動了車子,門房披著雨布開大門,嘴里不住的嘟囔著,想來是嫌雨夜折騰,一個勁兒的發牢騷。
直到車子開出去,沈薔薇回轉過頭,就見廳里燈光如晝,想著蘇子虞只要進了韓莞爾的房間,一切就都會敗露。直到車子開出小路,那棟樹木掩映的別墅也就漸行漸遠了。
醫生早已換下了衣服,另穿了件不起眼的外套,說:“沈小姐,少爺的意思是,你暫時還不能回去,委屈你先去城郊避一避。”
沈薔薇心里早就亂做了一團,好似自己總是游離在生死邊緣,這一遭剛剛逃脫,卻聽聞又要避開,就問:“這是去哪兒?我為什么不能回去?”
那人客氣的說:“沈小姐,實不相瞞,今日如果不是少爺臨時決定助你脫困,恐怕現在你已經死了。”
頓了頓,又說:“少爺的計劃是明天,可今天下了雨,少爺怕遲則生變,就將計劃提前了一天。趕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在你的臥室中做了手腳。”
沈薔薇不由就握緊了手,想著自己如今身陷在危機四伏的泥沼里掙脫不開,躲不過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都是命大的躲過去,難免禁不住后怕,亦不知還能這樣提心吊膽的走多遠。
怔怔的轉過頭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混著雨水,那一種恐懼漫上來,竟就無休無止的。
這樣的雨夜車子不宜行駛過速,但因著事態緊急,才上了柏油馬路就一路疾馳,司機見路上并沒有車,更是猛踩了油門。
才轉過彎路,就見迎面而來一輛黑色汽車,兩團雪亮的燈直直照過來,晃得人眼暈,幸而馬路寬闊,司機本能的朝里轉向,也就躲了過去。
只是到底還是出了一身汗,忍不住嘟囔,“這么晚了還有人上山,真是的!”
好在其后并沒有再遇見車子,順順利利開了下去,臨到了半腰之處,就見沈家的大樓孤零零的矗立著,在這樣的雨夜里愈發顯得冷清。
沈薔薇只覺得身心俱疲,無奈的合上眼,這夜無端的就被拉長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下,那人先一步下了車,客氣的為沈薔薇開了車門,說:“沈小姐,到了。”
沈薔薇下了車,見四周皆是土坡平房,正是城郊一帶,眼前是一處普普通通的農戶家里,院子外圍著高低不平的木柵欄,雙腳踩在泥水之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想著如今處境,倒與這泥濘之路一般。
門上掛著厚重的棉被,緩緩朝里,入眼的先是一個燒火的爐子,噼噼啪啪的作響,早有農婦迎了出來,熱情的引沈薔薇進里間,推開木門,臥室除了一張火炕再無其他物件,床上的被褥一看就是嶄新的,房間倒也收拾的整潔干凈。
沈薔薇坐在炕上,這火炕燒的正熱,只覺得整個人都放松了很多。那人站在門口,低頭說:“先委屈沈小姐在這住著,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他們,等到過幾日,少爺會來接你。”
那人說完,就走了出去。沈薔薇默默無言的坐著,目光直視著眼前窗欞,眸中只余下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