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山高皇帝遠,在遠離縣城信息閉塞極為偏僻的壟上村,真要弄出個人命沉塘來,也不是不可能。
劉俊瘋了般地朝墳山方向奔跑,手上緊攥著畢業前在縣城中學校門口地攤上花十元淘來的功能齊全的山寨版瑞士軍刀,這把被劉俊平時耍滑了的瑞士軍刀雖說是仿制的,但材質卻不錯,居然是不銹鋼制造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挺有手感。
父親生死未卜,或許晚到一分鐘就見不到父親了,劉俊由不得多想,一路狂奔,連著撞倒幾個打著手電趕向墳山魚塘的村人,沒有人敢罵瘋狗一樣的劉俊,趕熱鬧的村民紛紛閃避。
緊跟在劉俊身后奔跑的啞巴倒是心腸好,劉俊撞倒人了,他都上前一一扶起來,還連連朝被撞的人打著對不起的啞語手勢,代劉俊陪不是。
離劉俊家兩三公里遠的村東頭的墳山前的大水塘,在劉俊的狂奔下傾刻就到。
大水塘前圍了一圈人,手電光亂晃,劉俊與啞巴分開人群,頓時尖叫、怒喝聲充斥盈耳。
劉俊沖進人群一瞧,一下怔住了,只見離水塘不到半米的地方的草席上,一對赤條條的男女背靠背雙手雙腳用挑禾的麻繩粗暴地反剪捆綁在一起,草席上還有斑斑血跡,男女看似奄奄一息。
赤身男女的頭腳兩處站著村長的兩個弟弟肖福仁與肖福權,面露猙獰的村長肖福貴居高臨下的雙手交叉胸前,腳上那雙在手電光照耀下油光锃亮的大頭皮鞋,讓人不寒而栗,只要肖福貴一皮鞋揣下去,被綁赤身的男女就得沉入水塘喂魚了。
草席上躺著的赤身男女不是別人,男的正是在村委會打長途與村長老婆田秀花偷情的劉俊的父親劉德奎,女的就是田秀花,兩人偷情東窗事發,被某種原因臨時取消與鄉武裝部長外出考察的村長肖福貴偶然半夜回來抓了個現行。
深更半夜在村委會一樓小賣部抓到老婆偷情的肖福貴羞辱之極,沒有當場發飚,怕打不贏粗壯的劉德奎。
肖福貴雖貴為村長,但卻生得矮小,與高大結實的劉德奎不敢正面對抗,遂緊咬鋼牙忍了,卷起堆在一旁的劉德奎與田秀花的衣服迅速退出將門反鎖上,守著村委會大門,朝著村委會院墻外吼了幾嗓子,喊叫兩個胞兄弟來幫著解決家事。
“德奎哥,壞事了,老肖喊人去了,我出門拖住他,你快跑。”在電燈光的照耀下,裸身的田秀花的大胸脯搖晃的厲害,臉色如豬肝,渾身都抖糠了起來,她知道,在這鄉下偷情被抓會是個什么樣的后果,后果絕對很嚴重,肖福貴別說人矮小,卻心狠手辣著呢,要不然也當不了近四千人的壟上村的村長。
關鍵時候,田秀花還是想到了劉德奎的安危,這男人女人呀,日日夜夜的,日多了,就日久生情了。
“跑,能跑出去嗎?”肖福貴指了指外面被鎖住的門,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苦笑一下,“秀花,別怕,有我扛著你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怕啥。”
被肖福貴卷走了衣服還來不及逃出村委會的劉德奎倒是很爺們,雖然心里知道壞事了,恐怕今晚走不出這個村委會院子了,但嘴上還是很強硬,睡了人家的女人,就得對人家負責嘛。
“好,德奎哥,要死一起死。”田秀花眼里閃著淚花,上前抱住劉德奎,事已至此,管它什么后果,豁出去了。
田秀花覺著有劉德奎這句話,死也無足惜了,劉德奎沒想到要逃跑,他心里明鏡兒似的,能跑到哪里去?難道以后都不在壟上村住了嗎?難道以后要一直躲著村長過日子嗎?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啊,睡了村長的老婆,今夜不受到村長的懲罰,這事兒便永遠沒完。
“呀,七月半,我怎么忘了這事兒,我,我……”田秀花突然醒悟過來,松開雙手,臉色更是蒼白,七月半鬼亂竄啊,還真是色迷心竅,連七月半這么大的日子都一時給忘了,完了,完了,還真是偷人做壞事天打雷辟逃不過七月半呢。
“德奎哥,都怪我,是我害了你。”田秀花驚乍之余,才知道是自己不該在七月半的夜晚主動勾引劉德奎,害了情深義重的德奎哥。
“不怪你,是我愿意的。”劉德奎說這話時,一點底氣都沒有,外面已傳來一片雜亂的腳步聲。
“媽的,劉德奎老不死的,居然敢到村委會作孽,看我不打死他。”肖福貴的二弟肖福仁的聲音。
“把那老東西打死喂狗算了。”肖福貴的三弟肖福權的聲音。
“呯”的一聲,肖福仁一腳踹開小賣部的門,操起扁擔,不由分說照著劉德奎的大腿辟了下去,便聽見一聲腿骨折斷聲,緊接著肖福權也操起扁擔朝劉德奎的另一條大腿辟去。
劉德奎沒有躲閃,也不想躲閃,只是雙眼如劍狠狠地瞪著眼前的村長家的肖氏三兄弟,事已至此,不作解釋,生死由命,雙腿挨了扁擔,忍著沒有喊哎喲,雙腿斷了,當場站立不穩跪倒在地。
“不關他的事,你們不能傷了德奎哥。”田秀花見狀傻眼了,撲上前來,裸著身子跪下抱著劉德奎的大腿大哭,敢情兩個小叔子對劉德奎下殺手啊。
“哥,嫂子交給你了。”肖福仁揪起田秀花拖到一旁。
肖福權則照著毫不還手不作抵抗的劉德奎的面門給了一拳,頓時劉德奎面門開花,鼻血橫流,一聲未哼暈倒在地。
“我操,真不經打。”肖福仁摸了摸拳頭,松了松指關節,瞪著倒下的劉德奎罵了句,還踢了一腳。
“好你個婊.子,偷人偷到家里來了,你是活膩歪了吧,死到臨頭還要護漢子,還德奎哥、德奎哥,要不是看在一雙兒女的份上,老子非撕爛你的逼喂豬不可。”
羞憤之極的肖福貴,氣得七竅冒煙,抬起巴掌照著拖開一旁的田秀花的面龐左右開弓,打得田秀花眼冒金星,嘴角溢血。
被肖福貴下重手扇耳光的田秀花望著被肖家兩兄弟打斷雙腿暈倒在地的劉德奎,心疼的萬箭穿心,想死的心都有,用手擦拭了下嘴角的血,冷笑不止,咬牙一字一頓道:“姓肖的,你除了打女人,還有什么本事?有種你打死我,哼,你不行!你不是男人,你不是人!”
“哥,差不多算了吧。”肖福仁背擋住嫂子,知道田秀花戳到了大哥的痛處,見嫂子挨打反倒有些不忍。
“哥,不會弄出人命吧?把他送回去得了。”肖福仁與肖福權兩兄弟望著暈倒在地被打斷雙腿的劉德奎,很是后怕。
“這個……”老婆也打了,劉德奎也“滅”了,肖福貴的氣也算是出了,真要是弄出人命來,雖有他一個當鄉派出所所長的族弟保他不至于坐牢,終究是件很麻煩的事。
“嫂子,拿著吧。”肖福仁見大哥神色有所緩和,趕緊抱過來了一堆衣服,挑出田秀花的衣服扔給了嫂子,又將劉德奎的衣服扔到地上,蹲下身子來給劉德奎套上。
結果,出事兒了,肖福仁給劉德奎抖開衣服穿上時,從劉德奎的大褲叉里掉下個花手絹包的一千塊錢來,那花手絹正是田秀花坐在小賣部里沒事的時候繡的手絹。
“好你個丑娘們,賣逼打倒貼啊。”本想就此罷休放眼前這對狗男女一馬的肖福貴徹底憤怒了,老子辛苦賺錢,你他娘的在家偷漢子還倒貼錢,這要擱在哪個男人身上誰受得了?
憤怒、屈辱的肖福貴火冒三丈,再也不顧及夫妻情份,扯過田秀花手里的衣服扔掉。
“讓你們一輩子也玩不成。”肖福貴將棒槌一扔,一屁股坐在了方木凳上,氣喘吁吁,掏出紅塔山來,給二弟三弟分別點上一支,瞧也不瞧地上被暴打的男女死活,好像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咋辦?放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啊。”二弟肖福仁顫抖著點上煙,猛吸了口,指著地上暈死過去的劉德奎與田秀花,后怕的不行。
“還能咋辦?按老祖宗的規矩,偷情沉塘,一絲不掛,綁起來扔墳山魚塘去。”肖福貴被羞辱沖昏了頭,想著村長的威信絕對不能丟,男人的尊嚴必須得悍衛,唯有將色膽包天的這對狗男女給沉塘弄死了才解恨,這就是偷情的代價。
“這,這……大哥,人命關天,是要犯法的呀?”肖福仁與肖福權猶豫不決。
“犯什么法?開玩笑,方圓百里,就我們肖家說了算,你沒見縣里一年也不不來一個干部嗎?鄉派出所長是咱族弟,還來抓咱兄弟不成?咱們可是為民除害,象劉德奎這樣的淫棍留在村里早晚也是禍害,捆起來用大板車拖走吧。”
肖福貴說著,走進小倉庫里取了幾根挑禾繩扔給兩個胞弟,將暈死過去的劉德奎與田秀花赤條條地捆綁起來,用雙**板車拖到了墳山的魚塘。
村長要將劉德奎與田秀花沉塘,此舉驚動了好些睡不著覺的村民打著手電緊跟著趕去湊熱鬧,偷情沉塘的事千古有之,閉塞的窮鄉僻壌的村民毫無法制觀念,還以為偷情沉塘是天經地義的事。
……
“扔下去。”肖福貴朝兩個胞弟發出命令,抬起右腳,伸出大頭皮鞋就朝捆綁在一起的劉德奎與田秀花踢去。
千鈞一發之際,正好劉俊與啞巴沖進人群撞見了這一幕,稍一愣神,劉俊聲嘶力竭“爸……”,突然象餓狼一樣撲上前去,抱著肖福貴的右腿,手中彈開了不銹鋼制的山寨版的瑞士軍刀,瘋狂地朝肖福貴的大腿猛戳。
肖福貴啊的一聲凄厲慘叫,凄厲的聲音在墳山回蕩,聽得人汗毛倒豎,頓時有圍觀的村民嚇得大叫:“殺人啦,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