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上，一名衣著時髦的女子正在走著，白皙的皮膚，豐腴的大腿，凹凸有致的身材，挺聳的胸部，無一不證明這是一個迷人的女人，只是在陳柒光眼中，一條條扭曲著的蛇完全包裹了這名女人的臉，五官上面一條條灰色的蛇穿梭著，看起來格外駭人。

陳柒光毛骨悚然的向四周看去，發現天空那些灰色的蛇掉落下來后就砸成了粉碎，只有極少數掉落在人體上，就像是得到了營養一樣，那些蛇開始瘋狂繁殖，很快就占據了一個人的五官。

更可怕的是，在一家奶茶店，一名營業員正在和那些臉上爬滿蛇的人交談。

不對，是在爭吵。

陳柒光明顯看到了女名營業員臉上的怒意。

這灰色的蛇會放大心中的某些欲望。

陳柒光心中了然。

只是被蛇纏身會造成什么影響，他也不得而知，只是下意識的離窗口遠了點。

滋滋.....

陳柒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傾倒，他本能把手向前伸，抵住了前排座位的靠背，支撐起了身體。

“同學，你沒事吧？”薛師傅緊張的問道。

“我沒事，薛師傅怎么了？”陳柒光重新坐穩問道。

“前面好像發生了交通事故，我換一條路走吧。”

陳柒光聞言把身體前傾，看到了不遠處的黑煙，幾輛車散亂的停在路中間，車零件灑了十幾米遠，一條幾十米的車龍一直排到前方不遠處。

剛剛發生的？大型連環事故么？

陳柒光心中有些焦急，換路的話又要耽誤幾分鐘，此時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五十分。

他本來以為直接打車出市的話會比較快，但是沒有想到路上會遇到堵車這種情況，而且現在是中午，路上應該都沒有什么車才對。

“對了同學，你的成績怎么樣？有不不懂的我可以讓露清教你。”薛師傅很顯然十分熱心。

“還好。”

陳柒光心不在焉的回道，現在他的心中十分焦急，他又不能催促薛師傅開快點，因為他明顯感受到車流量漸漸變多，十分鐘，十分鐘還是可以出去的，陳柒光暗暗計算著時間。

“別害羞，別看我姑娘不怎么喜歡說話，但是她還是很喜歡幫助別人的，只要你問了她問題，她肯定會給你解惑的。”聽到陳柒光有點敷衍的回答，薛師傅以為陳柒光只是單純的害羞，不好意思和女孩子接觸或者向女孩子提問，倒也沒有多想，只是多提了幾句。

陳柒光：......

“說起來，既然是同學，這車費就免了吧，免得女兒問我的時候，我還說我收了車費，讓她看不起。”薛師傅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陳柒光抬頭看了他一眼，什么話都沒有說。

“等高考結束了，她說想和我去旅游，嘿嘿，我都已經把調休的假都安排好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在學校生活，每次就只有放假或者休息才能見面，我也沒有帶她去哪里玩過，這次我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喂喂，都說了是驚喜了，這么隨便就告訴一個路人合適嗎？

陳柒光在心里瘋狂的喊道，這都是外面灰色的蛇的影響，薛師傅，你心里的秘密全暴露了啊！

想到這里，陳柒光心中一驚，他連忙看向后視鏡，鏡子里面，薛師傅臉上也爬滿了灰色的蛇，然而他還徒然不自知的講著。

“這一次我也準備把她的母親一起拉上，好久都沒有和她們母女倆相處了，想來這一次旅游應該會有趣。”

陳柒光：......

本來聽一個滿臉爬滿蛇的大叔講他對未來的期望，應該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是陳柒光卻在里面聽出了幾分期待和溫暖，就算薛露清家里如此艱難，這個男人還是為家里撐起了一片天，還想著不久后帶著全家人一起去旅游，陳柒光的心里有點點觸動。

因為他從小就沒有見過父親，更沒有感受過父愛，母親含辛茹苦把他帶大，也是聚少離多，說到底，他還是有點羨慕的。

陳柒光最后看了眼時間，仿佛放下了什么似的說道：“薛師傅就在這里停吧，我不去宜方縣了。”

正講著起勁呢，薛師傅怎么都沒有想到這名同學居然要下車？！！

薛師傅：......

“是嫌我太啰嗦了么？你別介意，我這個人就這樣，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不說了。”薛師傅果然馬上閉上了嘴。

陳柒光：......

“薛師傅你想多了，我只是記起來我要在這里等個人再走。”陳柒光解釋道。

“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人......”

話已至此，薛師傅沒有再說，他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巴，“那行，我就送你到這里。”

“可惜了，我還有好多話要講......”

陳柒光：......

求您別講了，您女兒的一切都快被您全部透露出來了，我都不知道再見到班長要用什么表情了！

計程車緩緩停下，陳柒光從車里走出，最后他回頭看了一眼薛師傅，由衷說道。

“薛師傅，您是一位很好的父親。”

在這短短的一路，薛師傅給他講了不少關于薛露清的事情，從小到大，很多，很細，雖然他門很少相聚，哪怕在家里能遇到，也都是凌晨，薛師傅下班回家，薛露清都已經睡著了，但薛師傅的話里滿滿的都是驕傲。

陳柒光并不能從爬滿蛇的薛師傅臉上看出什么，恍惚好像看到了一抹憨厚的微笑。

薛師傅把車開走了，陳柒光手指微動，被揉成團的兩百塊順著微微打開的窗戶彈到了駕駛位上，只要薛師傅起身就能發現。

站在落滿灰色的蛇的天氣里，陳柒光說不出是什么感覺，有點迷茫，又不知道該做什么，在車里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對這些掉落下來的蛇，他并沒有感覺到危險，而是一種渴望，對這些灰色的蛇的渴望。

然后他發現了，隨著他下車，那些灰色的蛇好像發現了目標一樣向他從來。

電光一閃，陳柒光下意識的用出了自己的能力，然而那些小蛇就好像無視了他的能力，徑直穿過微弱的一層電流屏障，觸碰到了他的身體。

一絲冰冰涼涼的感覺傳來，仿佛觸動了什么開關，陳柒光覺得身體有些燥熱，一種更加強烈的渴望襲上心頭，那灰色的蛇開始瘋狂的扭動，好似要鉆進他的身體里。

陳柒光腦海一陣暈眩，感覺好像記憶被翻動了。

他現在下車的位置有點偏，是一處山頭，站在這里，能看到西宜市的大部分建筑。

可是由于現在天色昏暗，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就像隔著一層朦朧的輕紗。

陳柒光目光下意識向下移去，找到了市中心一片區域，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那里就是西宜高中，最初噩夢的源頭。

自從從西宜高中出來以來，他就再也沒有靠近過那片區域，這不僅是因為他心中對那里充滿了恐懼和忌憚，還因為那里也有著他數不清的美好回憶。

一張張模糊的畫面在他腦海里閃過。

多年的相處，再怎么難以交流的人都會產生交集，一起打球，一起扯犢子，問問題，寫作業，還有討論各自對未來的期望。

一個模糊的人影說道：“我以后要去畫畫，把我想畫的想表達的東西畫出來。”

他說道：“這個世界不對，人為什么只可以單純的為了活著而活著，這樣活著有什么意義？”

“為什么那些明明做著好事的人會被責怪？為什么有些事明明可以阻止的還會有人坐視事情發展直到最糟糕結果的發生？為什么有人顛倒黑白反咬一口會有人相信？”

楚先：“你傻了吧？”

“沒有啊，我就是單純的看不慣。”

楚先：“如果這個世界非黑即白，哪里還需要警察查證？直接交給法官審判就好了。”

“我只是希望這個世界對每個人都善良一點，溫柔一點。”

楚先：“那你這樣怎么不去做記者？揭露黑暗，揭示真相？”

“......好想說的不錯，不過我文筆不好，怕寫不來。”

楚先：“......看不出來你還真有自知之明。”

“糟了，徐老師建議我去做體育特長生，我明明這么喜歡畫畫......”

楚先：“別說了，你上次畫的畫讓美術老師懷疑人生，以為自己教的是幼兒班，我覺得徐老師的建議沒有問題。”

“......可是畫畫是我的夢想啊！不行，我不能放棄，我要做一邊跑步一邊素描的人！”

楚先：“......”

記憶回轉，陳柒光已經被灰色的蛇包圍了，密密麻麻一層層蛇在他的身上爬來爬去，刺骨的寒意侵蝕著他的身體。

他明白了，為什么他的一些行為舉止會有些奇怪，會比較逗趣，比如在小巷子里給任小青解圍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那不是他會平時會做的舉動。

原來他的某些存在被他吞噬了，不自覺會影響到他的思維，那兩個爭端的小人，還有他心里的掙扎，都在提醒他。

“雖然你偶爾很傻，很不懂委婉，但是我居然渴望像你一樣勇敢面對一切。”

“哪怕是面對絕境也會沖上去。”

視線最后一抹光亮被一條灰色的蛇占據。

那張始終模糊的臉突然清晰起來。

陳柒光心中徒生波瀾，他低聲吐出了一個名字：“涂然。”

刺目的電光在那無數條小蛇形成的蛇蛹里透出。

二階，日異。

當當當，市中心最高的那棟種樓傳來報時聲。

“BJ時間，十二點整。”

下一瞬間，陳柒光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