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了整整兩天,一抹刺眼的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在云熙蒼白的臉龐,她緩緩的睜開干澀的眼眸,呼出一口濁氣,清靈純凈的面容上恢復了些許生氣。
命運的光輪循環往復,沉浸其中如同晨光中的塵埃,飄飄浮浮不知去向,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的存在。雖然也曾想過報警,內心的懦弱卻讓她無法面對別人鄙夷的眼光,更何況未經世事的她當時頭腦一片空白,能不能說清楚事情始末自己都沒有信心,到頭來恐怕只是徒增羞辱而已。
清涼的水流從頭到腳傾灑而下,沖走了幾日以來的陰霾,經歷了兩天兩夜的渾噩,云熙重新振作精神,開始思考下一步的去向。云熙是個樂觀向上、極具韌性的女孩兒,她的大腦如同帶著自動刪除功能,從小到大無論遇到多么悲傷的事情,不出三天都可以自動屏蔽掉不愉快的記憶。
云熙,畢業于ZJ理工大學服裝與藝術設計學院,在校期間學習成績十分優異,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對于服裝設計頗有天賦,尤其擅長男裝設計。
云熙八歲的時候被外出晨練的養父從湖畔救起,當時已經奄奄一息的她渾身是傷,肋骨也斷了三根,所幸經過搶救并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只是沒有了八歲以前的記憶,從此她就生活在養父母家。云熙的養父母都是浙江嘉興一所中學的教師,養父云霆是語文老師,性格內向拘謹,為人心地善良,養母樸麗君是音樂老師,為人活潑外向,兩人對云熙視如己出,十分疼愛。
云霆夫妻兩人并沒有隱瞞云熙是養女的事實,一是他們沒有子女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二是因為任何人從他們的長相上都能看出云熙并非親生,尤其是云熙那雙清泓的紫色眼眸,純凈而明亮。對于云熙的來歷他們并不清楚,為了不讓孩子幼小的心靈再次受到傷害他們也無意再追問。
對于自己的身份云熙從未問起,過去的一切就如同從未發生過,對于她來說,生命就是從八歲那年的春天開始……
漫無目的的游走在繁華的城市街頭,滿眼都是陌生的面孔,這會兒,云熙頭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想家!想念爸爸的碎碎念,想念媽媽的飯菜香,想念每天清晨媽媽練聲的“咪咪~啊啊~”。
不經意間,云熙濕潤的眼眸落在了身邊的報刊亭內,架子上的一沓報紙吸引了她的視線,封面上那個油頭粉面的妖孽怎么看著那么眼熟?看著他那嫵媚的眼神,云熙的心情頓時陰轉晴,激動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的快要跳出來了。
她情不自禁的沖了過去,一把抓起那沓報紙,因為過于用力報紙的邊緣被揪的七扭八歪的,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賣報紙的大媽嚇得跳了起來。
“唉喲,小姑娘,你輕點好不啦?,都弄皺吧了,你買不買啦?”身材臃腫的大媽皺著眉頭嘮叨著,神情中帶著鄙夷,“你們這些小姑娘喲,不要看到漂亮的男孩子就這么激動好不啦!”
原來,她這是把云熙當成那些追星的花癡了。
“大媽,這報紙我買了,多少錢?”云熙并沒有注意到大媽的神情,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報紙上,心情愉悅的從褲袋里掏錢買下了報紙。
事有巧合,這報紙上的妖孽不是別人,正是她要來投奔的溫仕凱。報紙的頭版大篇幅的報道了本次SH國際時裝周期間舉行的青年服裝設計大獎賽,溫仕凱更是以驕人的成績奪得頭魁,獲得了最佳新人獎,他以“早春”為主題的系列作品更是讓在場的所有媒體和評委驚嘆不已,成為本屆時裝周最為亮眼的新星。
作為參展單位,溫仕凱所屬的菲尼格斯國際時裝集團也自然成了媒體熱議的中心,看完這篇冗長的報道,云熙終于想起了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知道溫仕凱所在的公司,再想找到他的人還是什么難事么?更何況現在仕凱哥哥也算得上小有名氣了。
呵呵……云熙心中竊喜著,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看來是不無道理的。
當云熙拿著報紙來到菲尼格斯集團總部所在的大廈時,公司的人多數去酒店參加慶功會了,她又輾轉來到香格里拉酒店。
當一身休閑著裝的云熙滿頭大汗的跑到宴會廳時,被門口的迎賓小姐毫不客氣的攔了下來。
“小姐,請出示您的邀請函。”迎賓小姐看了看有些狼狽的云熙,用極其柔和的聲線公式化的問道,眉宇間卻滿是鄙夷的目光。
“我……我沒有請柬,我是溫士凱的朋友,我有急事找他,能不能……”云熙被問的愣住了,她順著大門的方向向會場望去,很快,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今天穿的格外亮眼,桃紅色的棉麻休閑外套,立體的剪裁,細膩的設計手法,正是云熙畢業的設計作品,專門為溫仕凱量身定制的。不過,就算仕凱穿著女裝她也能一眼認出他來,這就是所謂鐵打的閨蜜。
“對不起,小姐,您沒有請柬不能進去。”依舊是柔美的聲線,依舊是淺淺的微笑,唇角卻翹起了譏諷的弧度。
“仕凱!仕凱!”云熙這會兒也急了,她不是不懂禮數的人,從小就很有家教的她幾乎沒有跟人吵過架,更不會在公眾場合失禮。可現在的境遇已經讓她無法再那么淡定優雅了,從下飛機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天一夜了,她都沒有辦法和家人取得聯系,估計爸爸媽媽急的要報警了。
“你是什么人?在這里大吵大鬧的!”還沒等迎賓小姐阻止,迎面走過來一位衣著講究,氣勢凌人的女人。看著迎賓正和一個面容有些邋遢的女孩兒拉扯,那微揚著下巴的女人鄙夷的掃視著眼前的女孩兒。
會場之內,溫士凱似乎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他回眸看向會場的大門處。當那抹熟悉的身影落入視線的瞬間,興奮、惱怒、迫切的心情一股腦的涌入腦海,讓他的呼吸幾乎停滯了,沒有任何遲疑的,他的身影已經風馳電掣般的飛奔過去。
“你這個死丫頭!你跑哪去了?為什么來了都不提前跟我打招呼!”溫士凱嗔怒的吼道。
“我……我想給你個驚喜。”云熙看著飛奔過來的仕凱,滿臉通紅、頭冒青煙的樣子,著實嚇的不輕,聲音小的跟貓叫似的解釋著。從小到大,溫仕凱總是對她呵護備至,從未對她發過脾氣,看來這次他真的很生氣。
“驚喜?!你這是驚嚇好吧!”溫士凱怒不可遏的吼著,這丫頭到底長沒長腦子啊?這兩天他簡直要急火攻心了,接到云熙母親的電話他整整找她了兩天,就連慶功會都沒心情參加,要不是設計總監硬架著他來,他早就跑去公安局報案了。
“仕凱哥哥,你別生氣了,我這不好好的嘛。”云熙撇著嘴,眼眸含著淚花,兩只手攪著衣襟,頭壓的很低。
看著云熙委屈難過的樣子,溫仕凱心疼的揉了揉她黑亮的短發,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激了。與此同時,他也查覺到曼莉望向他的怪異眼光,他的失態是件前所未有的奇聞,尤其是對著一個女孩兒,他在眾人的眼里一直是優雅淡定的代表,永遠都是一副不驕不躁的樣子。
“Kevin,你去哪?宴會還沒結束呢?”看著溫仕凱要離開會場,曼莉忍不住開口道。今天他可是主角,雖然對于溫仕凱她并不服氣,但是今天公司的大客戶都來了,如果他無故中途離場對公司的形象可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回來。”溫仕凱沒有理會曼莉的注視,摟著云熙離開了會場。
來到會場外一處幽靜的卡座,溫仕凱將云熙拉開,前后左右的端詳起來,“你沒什么事吧?這兩天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叔叔阿姨都要急死了。”溫仕凱看著云熙并沒有什么不妥,除了還是那么不修邊幅,他懲罰性的伸出蘭花指輕輕的彈了一下云熙的額頭。
“我把背包弄丟了,所以我就找了個旅館住了下來,你也知道的,我是數字盲,我記不得你們的電話號碼。“云熙越說越小聲,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大家這么擔心,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心里充滿了愧疚。
“好了,我都知道了,我去過機場,知道你的東西都丟了,現在趕緊給叔叔阿姨打個電話吧。”溫士凱沒有繼續責怪她,用手機撥通了電話,遞給了云熙。
電話鈴剛響,對方就接通了電話,還沒等云熙說話,電話的另一端已經迫切的問道,“仕凱啊?云熙有沒有消息啊?”
“媽媽,是我,我沒事。”聽到樸麗君焦急干澀的聲音,她知道爸媽這兩天一定是沒怎么合過眼,心里一陣酸楚,禁不住哽咽起來。
“你這個死丫頭!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都要急死了!”樸麗君聽出是云熙的聲音,情緒立刻激動起來,聲音也變得哽咽了。
“媽媽,對不起,我把背包弄丟了。”幾日來的委屈和焦躁因為聽到媽媽哽咽的聲音,云熙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失控的哭了起來。
聽到女兒哭泣的聲音,電話另一端一直沒有吭聲的云霆有些急了,“你這個老太婆真是的,女兒好好的你罵她做什么?丟了東西也不是她的錯,她天生不記數字也不是她的錯,你那么大聲吼她干嘛?”
“是,是,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你急什么?”樸麗君穩了穩情緒接著說,“女兒啊,媽媽不是要怪你,我們是擔心你,現在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女兒平安無事,現在又有仕凱照顧,他們還有什么不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