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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送別(一)

進入教室的時候,胡非已經(jīng)感覺不到下肢的存在,一屁股攤在座位上,沒等早讀開始,就已經(jīng)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直到中午放學(xué)的鈴聲響起,胡非方從夢中清醒過來,要不是五臟廟早已造反,他真的可能一直睡到晚上。

拖著雙腿挪動到食堂,超負荷的運動換來了超負荷的食量。

“阿姨,蛋炒飯加蛋,麻辣面加面,兩張牛肉餡餅,檸檬茶大杯。”

端著小山一樣的餐盤,胡非風卷殘云的吃相引得無數(shù)人側(cè)目。

食堂打飯的阿姨看著他,低聲感嘆,“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真的是很能吃啊。”

話音未落,阿姨的眼睛忽又瞪的老圓,因為胡非居然再一次來到了窗口,手上的餐盤已經(jīng)空空如也。

“阿姨,剛才的所有東西,麻煩再來一份。”嘴里的食物還沒完全咽下去,胡非含糊不清的說道。

食堂阿姨端著碗的雙手都有些顫抖,這哪里是吃飯,分明是和糧食有仇!

吃過中飯,胡非找了個機會,溜出校園。

由于早前配合過警方的調(diào)查,此時再次找過去也不是什么難事。

急匆匆的來到警局,恰巧見到那天詢問筆錄的警員正在門口。

胡非心中一喜,隱約記得對方姓張,大步上前叫道:“張警官。”

“我姓王。”那位警員正在低頭向一位中年人匯報什么,忽然見到戴著眼罩的胡非,奇道:“哎?你不是一中的學(xué)生么?怎么眼睛鬧毛病了?”

中年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怎么回事?”

“段局長,他是前幾天那起自殺案的證人。”那位警員如實答道。

得知面前的中年人是位局長,胡非哪里肯放過這么好的機會,當下呼天喊地的叫了起來:“局長,我朋友的案子有問題,他不是自殺的。”

中年人眉頭一挑,頗有好奇的問道:“小朋友,這話可不能亂說。”

想到吳海的案子馬上就要定案,胡非急的抓耳撓腮,“局長,請你一定相信我!”

中年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吩咐那名警員道:“你去把案件的卷宗拿過來,小朋友,有什么事跟我去辦公室說,我給你二十分鐘,如果沒有實際性證據(jù),那你就乖乖回去上課。”

眼見事情所有轉(zhuǎn)機,胡非忙不迭的點頭,緊跟著中年人去到辦公室之中。

“我是轄區(qū)的公安局局長段平。”雙方坐下,中年人自我介紹道:“有什么事情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

終于找到了這個機會,胡非卻是一時愣在那里,總不能說吳海的鬼魂來找過自己吧,那他倒是會被當成神經(jīng)病關(guān)押起來。

許久,胡非終于擠出幾個字:“我朋友吳海并不是自殺。”

“你剛剛說過一遍了。”段平耐著性子翻閱著卷宗,半響將之輕輕的合上,嘆息道:“校園霸凌的確令人痛心,但從這里的記錄來看,你那朋友吳海完全符合自殺的情況。”

胡非又急又怒,“不是的,吳海在前一天還送給一份我生日禮物。”說著,他將隨身攜帶的《白夜行》拿了出來。

“這又能證明什么?”段平有些無奈的看向胡非,對這位執(zhí)拗的少年也很沒有辦法。

“法醫(yī)怎么說?段局長,吳海的尸體法醫(yī)解刨過么?”此時已是慌不擇言的胡非強自命令自己鎮(zhèn)定下來,如果不能說服眼前這位局長,那么吳海的案子恐怕真的很難再翻過來。

段平再次看向卷宗,低聲嘆道:“法醫(yī)只是做了初步的檢查,但沒有解刨,這也是家屬的意思,中年喪子,死者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后還要遭受切膚之痛,這種心情我們警方也能理解。”

關(guān)鍵!這就是關(guān)鍵所在!想到這里,胡非幾乎用懇求的語氣說道:“段局長,請你再多給我一點點的時間,哪怕將結(jié)案的時間延后一天,不要讓人火化吳海的尸體。”

看著段平詫異的沉默,胡非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便又補充道:“求求您了,我只想以自己的方式送他最后一程!”

段平的眼神一暖,終是被少年人誠摯的感情所動,點頭道:“好,我再給你一天時間。”然后遞過一串號碼,“這是我的電話,需要幫助的話立刻打給我。”

“謝謝您,段局長。”胡非接過號碼,重重道了聲謝,急匆匆的沖了出去。

一路上,胡非默默推演著小胖自殺的過程,其中最為模糊的地方莫過于河邊老婦的那句:遇見了幾個熟人。

吳海哪來的所謂的‘熟’人,那些原本不應(yīng)該在這件事里出現(xiàn)的‘熟’人,一定和吳海的死亡有著極大的關(guān)聯(lián)。

思忖不停,胡非再次來到了吳海出事的河邊,由于冷冽嚴厲禁止他在使用左眼,所以此時的他仍一直帶著眼罩,招來了許多旁人的目光。

漫無目的的晃了幾圈,從河邊到橋上的距離只有十分鐘不到,而那老婦曾說吳海離去之后,過了很久才又回到了橋上。

這段時間里吳海究竟做了什么,再次出現(xiàn)在橋上的時候,吳海究竟是有意尋死,還是失足落水?

一路前行,胡非猛地瞧見正前方的一座建筑。

那是在河邊開設(shè)的一家賓館,正對著橋頭的位置,而賓館前方的停車場上方,赫然架著一顆攝像探頭。

這個發(fā)現(xiàn)使得胡非驚喜不已,當下快步走進賓館,對前臺漂亮的小姐姐擠出個微笑:“你好,我想看一看外面的監(jiān)控錄像。”

前臺原以為是客人上門,可聽到胡非的這個要求立刻禮貌的拒絕道:“小朋友,這可不行的,監(jiān)控資料屬于賓館內(nèi)部信息,我們沒權(quán)利調(diào)給你看。”

聽到二人的對話,一個貌似值班經(jīng)理模樣的人走了出來,頗為不爽的道:“監(jiān)控是隨便給外人看的么,哪來的小孩。”

胡非心下著急,眼珠連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忽然換上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為什么,為什么所有人都要與我作對,難道全世界都要離我而去么?”

那值班經(jīng)理被他這一嗓子嚇了一跳,又怕胡非影響生意,正要揮手趕人。

卻聽胡非繼續(xù)凄婉的說道:“我和我女朋友已經(jīng)在一起一年了,可是就在那天,她卻上了那人的車,我無憑無據(jù),甚至沒有辦法相信這一切,大哥,我知道我的要求對你們來說真的很難辦,但求你們讓我看上一眼,就當是讓我死心了吧。”

話音未落,值班經(jīng)理猛地抬頭,眼眶中已是有淚滴在打轉(zhuǎn),“小老弟,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愛過幾個人渣,你過來,我?guī)憧幢O(jiān)控。”

胡非也沒料到收效如此之好,微微一愣,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誠懇的道了聲謝。

來到監(jiān)控室內(nèi),值班經(jīng)理將吳海自殺那日下午的監(jiān)控視頻調(diào)了出來,便帶上房門轉(zhuǎn)身離去,面對如此呵護自己隱私的舉動,胡非當真覺得又是感激又是好笑。

半個小時過后,胡非激動的走出監(jiān)控室,對著值班經(jīng)理連聲道謝。

直到他離去的背影遠去,值班經(jīng)理方回過頭來,對前臺說道:“你看,年輕人心結(jié)解開,果然就高興了。”

當然,胡非的高興并非是什么心結(jié)已解。

剛剛在監(jiān)控室,連續(xù)快進著當日的視頻不久,胡非果然看到了吳海的身影,只是監(jiān)控錄像并不清晰,遠遠看去,正是一群打扮另類的青年人攔住了吳海的去路,隨后吳海便跟隨他們離去。

由于視頻角度正對著河邊,后面的事情監(jiān)控便拍不到了。

出了賓館,胡非再次無處是從,雖然知道了吳海生前見過一群人,但茫茫人海,又該到哪里去找。

按照吳海當日的軌跡,再向前去便是H市的城邊,四下荒無人煙,想找個問詢的人都找不見。

心中的苦悶使得胡非腳步也越發(fā)沉重,眼見將到了日落時分,胡非頹然的抱著頭,靠著橋洞蹲了下去。

就在這時,腳邊一個黑影猛然一動,胡非定睛看去,卻見一個蓬頭垢面的拾荒者正躺在一旁。

難得遇見一位活人,胡非當即上前問道:“你好,請問前天你有沒有見到一個胖胖的男孩從這經(jīng)過?”

那拾荒者估計是美夢正酣,被胡非打擾了很不高興,瞥了他一眼,翻個身繼續(xù)睡去。

胡非見對方這個態(tài)度,也是討了個好大沒趣,悻悻然起身要走,但想了想,又從身上掏出一包牛奶,放在地上,他今天走得急,除了帶著那本吳海送他的《白夜行》之外,身上只有這包牛奶。

正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拾荒者的聲音,“小子,你找那小胖子干嘛?”

“莫非你見過他?”胡非心中一喜,急忙追問道。

拾荒者將牛奶拿在手上,辨認了下生產(chǎn)日期,“我見過一個哭的很慘的胖子。”

“那天他見過什么人?”

“你問這干嘛?”拾荒者黝黑的臉色一沉,喃喃道:“那些人你惹不起的。”

胡非急道:“大叔,如果你看到了什么,請一定要告訴我。”

拾荒者撓了撓頭,無奈道:“我看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才勸你,那些人偶爾會來河邊尋找獵物,可能你那朋友就是買了他們的貨吧。”

“貨?”胡非略一沉吟,心中一陣驚怒,吳海的失足落水定是和所謂的‘貨’脫不開干系,如此一來,事情便可以解釋的通了。

“大叔,我應(yīng)該去哪找那群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拾荒者連連搖頭,不知是擔憂胡非的安全,還是真的不知。

無奈之下,胡非只好道聲謝,再次起身,向城邊走去。

不知覺間,天邊已經(jīng)黑透,前方越發(fā)的荒蕪,半個人影也瞧不見。

走著走著,胡非又一次轉(zhuǎn)到了吳海墜河之處,看這天空閃爍的星辰,一陣悲涼不禁從心底升起。

連自己要好朋友的冤屈都無法申訴,那這見鬼的能力莫不如讓它見鬼去吧。

一念至此,胡非抬手將眼罩取下,輕輕說道:“老人家,我又來看你了。”

如此叫了兩聲,漆黑的水下隱約一陣漣漪蕩起,那河邊老婦的身影果然現(xiàn)出身來。

“還真是你小子。”老婦現(xiàn)身,四下打量一番,見冷冽并沒有跟著,怪笑道:“小子膽子夠肥,可是打算來陪奶奶一陣。”

今夜烏云壓頂,月色幾乎透不過來,胡非索性盤膝坐在地上,道:“您別開玩笑,我這次來是想問您幾個問題。”

老婦依然陰惻惻的說道:“好啊,等你跳進河里,你想問什么奶奶都告訴你。”

胡非強撐著心中恐懼,高聲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死因,的確讓人同情,但畢竟事情過去了這么久,還出來害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老婦被他說得惱怒,眼看便要翻臉。

胡非繼續(xù)道:“我既然能見到你,說明咱倆有緣,以后每逢過年清明,我都會來河邊拜祭,雖然這些凡塵門道沒什么用,但也就算我一點心意,不至于讓老奶奶您太過孤苦。”

老婦一聽,果然有所動搖。

且聽胡非又道:“但如果您今天害我,我那叔叔回頭必定要填河封土,不止您老人家會徹底消散,我朋友的冤情也就將永無寧靜之日了。”

“什么冤情?”老婦聽到這,上前幾步,那凹陷滴血的五官現(xiàn)在胡非面前。

胡非被她嚇得向后縮了縮,強撐著道:“我的朋友意外的過程您應(yīng)該最是清楚,但如今警方卻是要將案件定性為自殺。”說著,他將懷里的白夜行掏出來,將吳海受到霸凌,羞憤之下來河邊失足的完整經(jīng)過一五一十的對老婦人說了。

老婦人聽罷,許久悠悠嘆息一聲,“我就說那小胖子沒事來這哭啥,果然也是個可憐的娃娃,好,今天奶奶權(quán)且?guī)湍阋淮危阆胫朗裁矗俊?

“賣給我朋友貨的人在哪。”胡非正色說道,此刻距離結(jié)案的時間不過一晚,片刻也耽擱不可。

“你沿著河邊一直走,直到快要出城,那里有一片破舊民房,會有幾個流氓打扮的人在門前喝酒打屁,好辨認的很。”老婦徐徐說道,末了補上一句,“小子,你別死了,奶奶可還等你的貢品呢。”

就算人鬼殊途,但天地間總有善惡之別。

得到了老婦的指引,胡非起身對著老婦深鞠一躬,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果然出現(xiàn)了一排民房,一群衣著另類,頭發(fā)五顏六色的青年正拿著啤酒叼著煙,蹲在一旁。

果然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只有那常年呆在河底的老婦才能知道。

雖然心中惴惴,但面前的線索又怎能放過。

當下胡非暗中咬了咬牙,迎面走了過去,沒走幾步,故意一個踉蹌,踩在其中一人的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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