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峰還沒上來，戴云陽見到病人蔡麗雅的父親站在那里，十分無助的樣子，便走了過去，問道：“別擔(dān)心，你女兒會好起來的。”

“謝謝醫(yī)生。”

“對了，你女兒為什么要自殺啊？——沒別的意思，隨口問問。不方便說沒關(guān)系的。”

蔡父悲痛地搖搖頭：“沒什么不方便說的，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女兒的男朋友有點錢就覺得了不起，不是個東西，答應(yīng)要娶我女兒，都住在一起了，他又喜歡上了別的女人，要分手，我女兒一氣之下，就吃藥了，咳咳咳……”

這時，馬峰上來了，提著氣管手術(shù)箱。

戴云陽便跟著馬峰走進了病區(qū)，他看見馬峰連口罩都沒戴，說道：“主任，還是戴個口罩吧，以防萬一。”

“口罩？”馬峰疑惑地望著他。

“ICU是無菌病區(qū)，進入重癥監(jiān)護室必須戴口罩，戴圓帽、穿隔離衣和鞋套。”戴云陽指了一下墻上掛著的制度規(guī)則。

“嗨，咱們快進快出，沒事。”馬峰表情笑了笑，轉(zhuǎn)身推開病房的門，“咱們一天要接觸這么多病人，要來來回回的戴口罩摘口罩，那多浪費時間。”

馬峰推門進去，戴云陽無奈，他在醫(yī)院是全程戴口罩的，不過也沒時間換隔離衣和鞋套了，只好這樣跟進去。

馬峰把病人的ICU管床醫(yī)生傅泉叫了過來，說道：“我們等會就要給病人蔡麗雅做氣管切開術(shù)，我想看一下她的病歷，做個了解。”

馬峰是分管ICU的副主任，而且傅泉參加了剛才的查房，已經(jīng)知道馬峰要給蔡麗雅做氣管切開術(shù)，馬上說道：“沒問題。我拿來給你。”

說著，很快取來了病歷夾。

戴云陽和馬峰湊在一起看，找到了一張病原體檢驗單，因為是ICU病人，查體非常全面，檢驗單表明，流感病毒、副流感病毒、腺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鼻病毒、人偏肺病毒、SARS冠狀病毒，支原體、衣原體全部都是陰性。

他們接著往下看，看到一份病人胸部CT。顯示病人雙側(cè)肺部感染，多發(fā)小斑片影。

馬峰問傅泉：“病人的肺部感染是怎么回事？搞清楚了嗎？”

傅泉搖搖頭：“是病毒性肺炎吧，但到底啥病原體還沒弄清楚。因為病原體檢測，把已知的病毒全部都排除了，連細菌性肺炎也都排除了，我們也弄不明白到底啥毛病。現(xiàn)在對癥支持治療。”

馬峰點點頭，把病歷交還給傅泉，帶著戴云陽來到了蔡麗雅的床邊準備手術(shù)。蔡麗雅因為插管用了鎮(zhèn)定劑，一直處于昏睡狀態(tài)。

戴云陽準備手術(shù)用具和藥物，馬峰調(diào)解靜脈泵加深鎮(zhèn)靜和鎮(zhèn)痛，盡可能減少病患的刺激和嗆咳等反應(yīng)。

戴云陽用3%的碘酊及70%的酒精消毒病人頸部正中及周圍皮膚，鋪無菌洞巾，然后將病人的肩下墊高，頭后仰，使氣管向前突出，固定住頭部，使頭部保持中線位。

然后，他望向馬峰：“好了嗎？我退管了？”

“等等！”

馬峰猶豫片刻，還是把手術(shù)刀倒轉(zhuǎn)過來遞給了他：“主刀還是你來吧，我到底上了年紀，這手抖得厲害，總覺得力道拿捏不準，萬一弄不好切入過深，刺傷氣管后壁或者食管前壁，那就慘了。還是你上，我做助手。”

戴云陽知道這種事情馬峰是不會客氣的，他這么說就是真的有這種擔(dān)心，于是便接過了他手里的手術(shù)刀。兩人換了位置。

馬峰將插管退回到切口以上。

戴云陽持手術(shù)刀，平穩(wěn)地下刀，從甲狀軟骨下緣至胸骨上窩處，沿頸前正中線切開皮膚和皮下組織。用止血鉗沿白線上下向深部分離兩側(cè)頸前肌。

馬峰馬上用拉鉤將分離的肌肉牽向兩側(cè)，顯露氣管前壁、甲狀腺峽部及甲狀腺下靜脈叢。

戴云陽接著用彎刀在氣管環(huán)下方刀刃向下刺入氣管，將刀柄立起，刀刃轉(zhuǎn)向上，用刀尖挑開二、三氣管環(huán)。非常沉穩(wěn)快捷，沒有半點猶豫。

馬峰動作也很快，他立即用氣管撐開器伸入并撐開氣管切口。戴云陽插入氣管套管外管，取出管芯，放入內(nèi)管。用帶子將氣管套管系在頸部。切口非常精準，不需要補充縫合。

接上呼吸機之后，觀察呼吸機工作正常，這才用剪刀剪開一塊紗布墊入傷口和套管之間，再用一塊單層的無菌濕紗布蓋在氣管套管口外。

馬峰長舒一口氣：“搞定！收工。”

手術(shù)成功，兩人心情都很好，交代了傅泉之后，便出了病房，下樓各自回去。

主任辦公室里，吳浩正在電腦前忙碌，旁邊放了一杯咖啡。

就在這時，一個小護士緊張地跑了進來，說道：“主任，不好了，龐大爺呼吸困難加重，血氧飽和掉到85%了。”

吳浩一下子站了起來，動作太大，撞到了桌子，咣當一下，桌上的黑咖啡倒了，灑在了電腦鍵盤上。

吳浩全然不顧，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

來到觀察室，測儀上病人的血濃飽和度已經(jīng)掉到了84％，戴云陽也來了，正跟護士長熊勝男商議著。

戴云陽對吳浩說：“主任，要不換成高流量鼻導(dǎo)管吸氧吧？”

普通鼻導(dǎo)管或者面罩吸氧，吸氣流速比較低，一旦換成高流量鼻導(dǎo)管輸氧，最大吸氣流速可以增加六倍，可以迅速正患者缺氧狀態(tài)。

“嗯，是個辦法。”吳浩同意。

護士長做安排，吳浩和戴云陽則在一旁交流看法。

戴云陽說：“數(shù)據(jù)下降的太快了，非常不正常。”

“是，這不是普通的病毒性肺炎，應(yīng)該……”吳浩最后幾個詞說的很含糊，連站在他旁邊的戴云陽都沒有聽清。

“轉(zhuǎn)ICU嗎？”

“轉(zhuǎn)ICU！”吳浩下了決斷，“做一個肺泡灌洗液送檢，查病原體。”

兩人交流兩句，走了出去，正坐在外面等待的龐老板見到醫(yī)生走出來，已經(jīng)知道吳浩的身趕緊迎上去緊張的問道：“醫(yī)生，我爸沒事吧？”

“沒什么大的問題，目前的狀況是……”吳浩走到一邊，開始給龐老板講述患者現(xiàn)在的狀況。他是老醫(yī)生了，跟患者家屬打交道的經(jīng)驗很豐富，戴云陽見自己什么事，便悄悄走開。

回到值班室，老大爺?shù)牟∽屗幸环N隱隱的不安，他調(diào)出龐大爺?shù)牟v，觀看那張CT，看著看著，發(fā)現(xiàn)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