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登上平臺,仔細觀察著這塊黑色石盤,石盤除了能夠轉動以外,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圓盤中間刻有一大團極為曲折的裝飾花紋。
不待馬鴻陵吩咐,劉曦顏用手機對準黑石盤拍了起來,又專門拍了中間的紋飾,拍完有些表功似的望了馬鴻陵一眼,那意思是說看我善解人意吧?馬鴻陵正要出聲取笑,石盤突然停下來,隨之洞壁的桃樹開始依次動作,神秘的音樂合奏又開始了。
劉曦顏趕快調整手機開始錄音,三人凝神屏氣又聽了起來。這次劉曦顏覺得每株桃樹發出的聲音高低錯落如同幾十口編鐘同時奏響,但互相之間絕不干擾,音階非常簡單,甚至是單調,但正是由于每株桃樹從動到靜的方向不定,忽左忽右,此起彼伏,單調的金屬撞擊聲經過洞廳的多次反射,傳到耳內悠遠而飄渺,心神也隨之安寧下來,仿佛又看到了曾經在夏夜的青海湖邊觀月時,潮聲拍岸的一幕,不由癡了。
音樂沉寂了許久,三人還在發呆,小措先開口:“我剛才好像站在一處極高的山頂,云海在我腳下涌動,遠處有一個彩色的光圈,光圈內似乎還有人在跳舞——對了!就是我以前在峨眉山頂看到的佛光,一模一樣!”
馬鴻陵緩緩說道:“我覺得自己又站在梅里雪山下,看著云開霧散,雪山露出真容的那一刻,什么也不想,只是滿心安寧歡喜,就想這樣久久站下去?!?
劉曦顏隨后也說出了自己剛才的感受,三人各自回味著。
小措發問道:“剛才進洞時聽這曲子的時候怎么沒有這種感覺?。俊?
馬鴻陵環顧了一下說:“可能是我們站在大廳中間的原因,這里聲音反射效果最好,每棵樹的聲音都集中在此,和環繞音響一個道理吧?!?
小措又說:“是誰在這里制造了這么一個地方,本來我還想摘幾顆桃子帶回去,現在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太可恨了!”
馬鴻陵說:“如果讓世上的貪官污吏都站在這里聽一聽,我想比什么教育都好?!?
劉曦顏笑道:“那可太便宜他們了。”
又看了一會,都覺得應該返回了。馬鴻陵找到進來的洞口,燃起火把,這次自然的牽上了劉曦顏的手,三人依次進洞,走了大約十分鐘,突然前面幾十米處有光線傳來,馬鴻陵大驚,陡然停下,劉曦顏和小措沒有留神,三人差點撞在一起。
馬鴻陵打開頭燈,向前后觀察了一陣,又看看腳下,皺著眉說:“我們恐怕走錯了,這不是來時的山洞!”指了指前面的光線,又踩了踩地面“我們這一路上沒有發現任何光源,另外,我們來時是一路下坡,現在卻還在下坡!”
劉曦顏有些緊張:“我們確實是按著進來的方向進了這個洞啊!要不我們原路返回再找找吧?”
小措也打開頭燈觀察了一陣:“既然前面有光線,說不定也是個出口,不妨去看看,如果走不通,再原路返回也不遲?!?
馬鴻陵說:“好吧,但是這次要格外注意,遇到任何不對馬上返回!”
三人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幾十米的距離不長,幾分鐘便走完。
山洞在前面中斷,盡頭赫然是一個三角形的出口,洞口外透進久違的天光,馬鴻陵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在黑暗的山洞里呆的時間過久,此時才知道自己對光明如此渴望,站在出口里面,三人瞇起眼睛,努力適應著,少頃,洞穴外的世界清晰起來。
洞穴出口是在一處高聳的山崖之間,山崖連綿不絕,向兩側延伸開去,略呈一個向內彎曲的弧型。正前方是一片壯闊的臺地,臺地上森林密布,與洞穴出口幾乎處于同一水平面,但兩者之間被一條大約二十米寬的深澗阻擋。馬鴻陵小心的走到澗邊俯身下瞰,目光所及之處,深澗底部奔騰著一條河流,隨著山勢的走向弧型彎曲著,在山崖和臺地之間飛速流過。
天空被一層厚重的白云覆蓋,云層極低,平靜的鋪在山腰,山體全貌無法看到。云層阻止了陽光的直射,仿佛撐著一塊巨大的白色幕布,光線明麗而又柔和,云層下纖毫畢現,臺地上的密林浩大,不知方圓,目所能及的地方隱約露出一座白塔,高出樹冠的塔剎反射著璀璨金光。
小措和劉曦顏一個張嘴,一個皺眉,出神的望著這片天地。
馬鴻陵雙手聚攏在嘴邊,向著林中大聲喊到:“有人嗎?”
小措也恍過神來,沖著白塔的方向大喊:“有人嗎?扎西德勒!”
二人喊了十幾次,林中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有兩側山崖的回聲陣陣傳蕩。
馬鴻陵在洞外狹長的平臺上找了一塊稍高的地方,坐了下來:“大家休息一會吧,看樣子此路不通,還得返回?!?
劉曦顏這時舉起手機拍攝著:“太神奇了,讓我再好好看看?!?
小措納悶道:“好象我們走到了雪山的背后,這里居然象XSBN一樣,又暖和又濕潤,樹木參天的,只是我覺得這個洞口直對著森林,肯定有什么方法能過去。”說完就在靠近澗邊的地方開始尋找,突然,小措指著平臺下方喊道:“這里有座橋!”
馬鴻陵還在奇怪,有橋自己剛才怎么沒有看到,不待多想便來到小措站立的位置,沿著小措指示的方向探出頭向下看去。
一座吊橋的殘跡就在洞口下方大約十幾米處,垂直的崖壁間又生出一條狹長平臺,一根粗大的石柱在平臺后面聳立著,吊橋的一端被鎖鏈系在石柱上,另一端卻沒有伸向對面的臺地,而是筆直下垂,很明顯已經從另一端斷掉,失去了渡人的作用。
一串在石崖上開鑿出的石階從平臺曲折向上,不用說,肯定是通到現在站立的洞口位置了。
小措說:“你們在這里休息,我下去看看,曦顏,把手機給我,有好東西我也拍下來?!?
馬鴻陵估計不會有什么危險,便和劉曦顏一起叮嚀了小措兩聲,坐了下來。小措尋到臺階,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后,攀折下行,轉眼就消失了。
劉曦顏倚著馬鴻陵坐下,又一次環顧四周,感嘆道:“這里真美,多象一個隱居的世外桃源??!”
馬鴻陵指了指遠處林中的白塔:“說不定有人已經在隱居修行了。”
劉曦顏說:“剛才那么大聲要是有人肯定聽到了,也看不到動靜,估計沒有人?!?
馬鴻陵點點頭:“可能不愿意搭理我們,也可能已經得道成仙了,昆侖山可是神仙輩出的地方啊,就連西游記上的法寶也大多出生于昆侖后山,我們現在可真正的是在昆侖后山了,不過這里又有佛塔,好風水大家都喜歡啊。”
劉曦顏笑道:“剛才不信妖怪,這會你又信神仙了,一會問問小措發現了什么法寶。”
二人閑聊間,小措已經從橋邊攀著石階返回,一邊喘氣一邊大聲說道:“橋確實斷了,根本沒有其他路,另外,橋下的平臺上象有座墳墓,墓前還有一個墓碑,我拍了下來,你們看看,好象是民國時候的?!?
劉曦顏接過手機和馬鴻陵一起翻看了起來。前面幾張照片都是吊橋以及石柱的各種細節,從青綠色的粗大鎖鏈可以看得出,橋也是青銅所造,中間嵌著一寸厚的木板,但木板大多腐朽脫落,只有十幾塊殘片掛在鎖鏈上,和斷裂的橋身一起,向下面的深澗垂去。
小措發現的墳墓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墳墓,而是在石柱后面的山崖靠近地平臺的位置,有一道兩人多寬的裂縫,外面用零散的小石塊壘起作為圍擋,如果不是裂縫邊上寫了兩豎行黑色字跡得話,小措也不能認定是一座墳墓。
劉曦顏輕觸屏幕放大了這兩行字,這不是常見墓碑的雕刻填色,而是直接寫在山崖上的,黑色的大字剝落不少筆畫,確實有些年頭,但還能清楚的辨認出來:
國民革命軍第十七路軍特遣隊馬丙篤泣葬袍澤于此
民國二十六年六月十五日
馬鴻陵的大腦轟然空白,驚愕呆坐,小措和劉曦顏沖他喊了四五聲,這才慢慢回過神來:“馬丙篤是我爺爺?!?
這下次輪小措和劉曦顏驚愕了。
馬鴻陵整理了一下思緒:“我只模糊的知道一點,我爺爺年輕時在國民黨軍隊里當過軍官,讓我有印象的是父親但凡填寫表格,家庭成分都是舊軍官,我問過爺爺也問過父親,他們都沒有正面回答,因為這個出身畢竟不光彩,所以我只知道大概是國軍。”
劉曦顏問道:“不會這么巧吧,很可能是同名同姓啊!”
馬鴻陵撫摸著手機屏幕上:“沒有錯,肯定是我爺爺,爺爺的名字本來就少見,小時候天天在爺爺的監督下練習毛筆字,也看慣了他的字體,絕不會錯。”
說完,馬鴻陵轉向崖邊說:“我下去看看?!眲㈥仡仢M腹好奇,也要求一起下去,三人互相搭扶著,下到了吊橋平臺。墳墓外封砌的石塊很不規則,十分簡陋,黑色的字跡觸目驚心,馬鴻陵又一一端詳著爺爺的手書,不知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