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秋，北方的氣溫已經逐漸轉涼，候鳥們已經開始向南遷徙。陣陣秋風吹在身上，讓人感覺有些許涼意。王亞東帶著一幫臨時召集起來的伙計早早就來到了學校后山腳下。

說是后山，其實也僅僅是個海拔幾百米的小丘陵而已，關中地區地勢平坦，一馬平川，導致地勢略有起伏的就是像這樣的丘陵地帶。王亞東和李勁松跟眾人打了一聲招呼，然后就一起爬上半山腰，美其名曰“觀察敵情”。王亞林和陳云飛則在下邊領著這幫前來幫忙的伙計抽著煙，吹著牛。

王亞東看著山下正在吹牛打屁的一幫伙計，心里不由苦笑。還是有點太沖動了，自己這幫人里面，李勁松以前有些“名氣”，喊來了幾個敢打敢拼的角色，其他人卻都是默默無聞，根本不像那幫成天打架鬧事的小混子，一打架就能喊來一大幫人。

基于以上原因，王亞東眼前這幫人的成分很復雜，除了當天一起參與商議方案的幾個核心人員之外，來的要么是李勁松玩得比較好的朋友，要么是王亞林和陳云飛從自己班上喊來助威的伙計，還有就是當天在廁所里見識了王亞東這幫人“兇悍”面目的幫閑。幾伙人雖然不至于涇渭分明，但是彼此之間卻還是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總之一句話，這是一支標準的“雜牌軍”，而且人數滿打滿算還不到三十個。

王亞東一直認為，打架這種事，人再多都是扯淡，只有齊心協力才是王道?？墒乾F在看著自己手里這點可憐的人手，像羊屎蛋兒一樣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山腳下，他忽然覺得其實人多也沒什么不好，別管中用不中用，至少氣勢上能嚇住人啊。

李勁松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低聲問道：“弟弟，咱們就這點人手，這能成嗎？”

王亞東聞言心中更加苦澀，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說喪氣話，大家之所以聚在一起，全是看在自己敢打敢拼的份兒上，他的氣勢垮了，那這支“雜牌軍”就徹底垮了，不用別人來打，直接就作鳥獸散了。

想到這里，他一臉自信，斬釘截鐵地說道：“沒問題，只要一會兒我們幾個不散開，始終保持沖擊力。我們靠的是心齊，人再多也拿我們沒辦法。只要我們不散，就絕對沒問題?！?

李勁松沒有說什么，但臉色明顯好看了一些。自從親眼看見王亞東上次的表現之后，他已經不知不覺間對王亞東產生了一種盲目的信任，盡管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哦，對了，一會兒告訴伙計們，盡量往肉多的地方招呼，絕對不能打頭。這幫貨手底下沒輕重，可別鬧出什么大亂子來。”王亞東又強調了一句，未成年人打死人雖然不判死刑，可是也得坐牢不是，王亞東可不想年紀輕輕就“上山進修”。

更何況小孩子之間打架又不是生死之仇，只要一方認輸也就算了，沒必要也不可能下死手。偏偏這幫愣頭青最是麻煩，一不小心熱血上頭就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亂子來。李勁松顯然也是此中老手，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來了！”

山下，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洶涌而來，吵吵嚷嚷，非常混亂。

兩人趕緊下山，朝著山腳下那幫伙計大喊：“兄弟們，抄家伙！”

一聽這話，山腳下的伙計們紛紛扔掉煙頭，從王亞林和陳云飛手里接過家伙，基本上都是一米左右的鍍鋅鋼管，還有一些實心鋼棍，這些家伙事兒都是王亞東交代幾個伙計用了三天時間收集起來的。

王亞東和李勁松也分別接過一根鋼管，這種場面，王亞東絲毫不敢托大，手有家伙，心里不慌。

“兄弟們，別看他們人多，咱們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一會兒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殺！”最后時刻，王亞東仍然不忘做“戰前動員”，力爭把這幫家伙的野性激發出來。

李勁松也最后一次交代著注意事項，尤其是剛剛二人提到不能打頭的問題。一幫愣頭青雖然不解，但是沒人提出疑問，畢竟不是誰在這種時候都能淡定下來，幾乎每個人攥著鋼管的手都在出汗。

很快，另一幫人就到了眼前，雙方之間幾乎沒有互相認識的人，即便是有極個別認識的，也是互相之間有舊怨的，根本談不上什么香火情。再加上王亞東的“惡行”和狂言讓對方很是不忿，不對眼加上不服氣，誰也沒有太多的廢話，直接開打。

以王亞東為核心，李勁松、王亞林等七八個伙計緊挨在一起，既能集中力量，又能互相照應。其他幫忙的伙計也靠在這個小團體身邊，快步向對面沖鋒，一個個嘴里“嗚哩哇啦”的也不知道在喊著些什么。雖然人少，但是氣勢看上去還不錯。

反觀對面，也許是仗著人多，也許是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有幾個不知死的家伙脫離了大部隊，徑直朝王亞東這里沖過來。

槍打出頭鳥，王亞東等七八個人抱成團，首先把目光瞄準這幾個家伙。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沖在前面的幾個家伙就就被亂棍放倒，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吹竭@種情況，對面陣營似乎有一點騷亂，不過很快就平息了，繼續朝著王亞東他們沖過來。

“就像剛才那樣打，人多有個毛用，照樣一棍撂倒！”王亞東依然不忘鼓舞士氣。

也許是受到了剛才小小勝利的鼓舞，也許是王亞東的話起了作用，總之己方的士氣更高了，正式的戰斗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雙方你來我往，“乒乒乓乓”，好不熱鬧。

世事無常，雖然對方一開始就損失了幾個人手，但是奈何他們的人數實在是太多，根本沒有傷筋動骨。正式開打沒多久，王亞東身后的伙計就一個個倒下，最后他們這邊能站得起來的只剩下十幾個人，損失近半，剩下的也是個個帶傷。王亞東身上也挨了幾下狠的，只不過他此時的注意力全放在揍人上，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

再看對面，雖然被王亞東他們放倒了一些，但是目前還有接近四十個人站著，繼續這樣下去，對方就算是耗也能把他們耗死。

“不能再這么打下去了，全都跟緊我！先打他們最能打的！”略一思考，王亞東決定改變戰術，他們人少，只能集中所有人手，專找對方陣營里看起來能打的狠角色下手。

眾所周知，猛人一般都自視甚高，所以基本上不抱團，只顧著單打獨斗。這下正好給了王亞東他們下手的機會。逮住一個就是一頓亂棍，然后看也不看直撲下一個目標。

隨著戰術的改變，雙方的人數差距開始慢慢縮小。剛剛還興高采烈的“敵人”們這會兒有點懵了，這TM還是打架嗎？這TM是在打仗！有些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后縮了。

看到了對方的遲疑和退縮，王亞東大喊一聲，一馬當先，帶著兄弟們繼續沖殺，對方很快就露出了崩潰的跡象，有不少機靈的家伙見勢不妙，撒腿就逃，卻正好減輕了王亞東他們的負擔。

眼看形勢大好，王亞東心血來潮，攥緊手里的鋼管，離開大隊，猛虎下山一般沖向對方陣營，左突右沖，好不威風。一時間，鋼管飛舞，手腳并用，王亞東似乎陷入了瘋狂，眼睛因興奮而充血發紅，如殺神降世一般將對方打得節節敗退。

“殺！”其他人見狀，頓時熱血上頭，不顧一切地幫助王亞東“清剿”殘敵。

很快，場上就只剩下王亞東、李勁松和一個叫林天華的伙計還站著，其他人全都被干趴下了。

“撲通——”塵埃落定，三人再也站不穩，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場惡斗下來，他們早就筋疲力盡了。

休息片刻，王亞東走到王亞林身邊，先看了看他的傷勢，發現問題不大，這才開口問了一句什么。聽王亞東問完，王亞林滿臉血污，但是卻露出一臉奸笑，看起來有些猙獰。他在口袋里摸索一陣，然后掏出一個小本本遞給了王亞東。

接過小本本，王亞東拍了拍堂哥的肩膀：“亞林哥，你帶著大家先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們回來！”王亞林聞言點點頭。

“亞東，還是只找帶頭的嗎？”陳云飛低聲問道。

王亞東的身上也滿是血污，不過大部分是別人的，可他被揍得也不輕，剛才打的時候沒注意，現在一放松下來，渾身疼痛，兩只胳膊好像快要斷掉似的。聽到陳云飛的話，王亞東回頭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一個個被揍得跟豬頭似的兄弟們，心中怒火熊熊，惡狠狠地說道：“寧殺錯，不放過！既然他們敢來，那就得有這個心理準備！”

“好嘞！”

……

“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家住哪里？”陳云飛手拿小本本，惡狠狠地質問著一個躺在地上的家伙，然后讓對方在小本本上寫著些什么，最后還煞有介事地拿出印泥，讓對方按指印。碰到面露難色或是犟嘴的，直接上去就是一頓老拳，不怕你不配合。

做完這一切，陳云飛才又回到王亞東身邊，將小本本遞給王亞東。王亞東打開一看，哈哈一笑，然后揚著手里的小本本喊道：“這上面寫的東西，你們可都看清楚了。白紙黑字，還有指印，這筆賬你們是賴不掉的?！彪S后話鋒一轉，“記住，這周日下午六點，我們會準時過去收錢，都在教室里乖乖等著，否則，哼哼……”

處理完這幫手下敗將，王亞東帶著一幫子“傷兵”揚長而去。

“亞東，你那小本本上寫的什么?。吭趺次铱茨菐托崽子臉色那么難看呢？”回去的路上，李勁松有些好奇地問道。

王亞東笑了笑，從兜里掏出小本本來，扔給李勁松，李勁松接過來一看，嘴巴瞬間張得能塞進去個雞蛋：“我擦，這也行？”

林天華看到李勁松這副表情，也追上來要看，接過來看了之后也是瞬間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