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臨時任命了五十八團的指揮官,現在,我,神仙,鐵貴兒就是五十八團的指揮系統,我們還有一個排的兵,老兵,從原平城里跟我們一起殺出來的老兵。
衛立煌將軍我并不了解,也沒什么耳聞,但我就覺的很奇怪,忻口前線,晉軍超過十五萬,中央軍才三四萬,憑什么衛立煌就當了前敵總司令,當然明面上都是國民軍,不能這么直白的說出來,可我感覺,傅作義將軍才夠格當司令。
不管怎么說吧,人家已經是司令了,而我,現在就要找司令。
少校不值錢,但再不值錢也是少校,已經算是中層軍官了,是可以求見司令的,更何況我是196旅的,背著原平城里4600多條命,衛立煌也不能不見我。
衛立煌將軍挺壯實的,官威也足,留著重重的胡子,我當時不知道,為了守衛山西,閻主席交出了十來個師的兵權,此刻的衛立煌將軍坐擁二十萬大軍,意氣風發,欲與板垣征四郎一決雌雄。
我走進了前敵指揮部,里面是一堆將軍,上校在這里都只是端茶送飯的角色,我這個少校真不算什么。
我對著衛立煌將軍敬禮“稟告總指揮,196旅五十八團副團長武忠前來匯報原平戰況。”
衛立煌將軍對著我點頭,是那種肯定的點頭,原平一戰,是忻口會戰的關鍵,196旅不負重托,干出了死守原平十天,全軍盡沒的壯烈一舉。
“辛苦了,辛苦了,沒有你們,就沒有忻口會戰,姜旅長的死,我們都很悲痛,我已上報國防部,對整個196旅和姜玉珍少將進行嘉獎,你們都是好樣的,你們打出了中國軍人的血性啊,誰敢說一句山西人打仗不行,我第一個不答應他。”
衛立煌將軍的話讓我感動,我猛的敬禮“謝將軍。”
“你們,現在情況怎么樣?”
我掏出了我的將軍臨死的時候交代給我的士兵名冊,“稟告將軍,196旅原有士兵4552人,原平一戰,陣亡4412人,傷105人,現余35人,已重新整編為一個排,這是任命書,陳正先中士任排長,趙鐵貴中士任副排長,武忠少校任五十八團副團長,請求軍部批準。并請求軍部對五十八團進行補充,以備再戰,我個人請求將五十八團重新派往前線,我將帶領士兵,死守陣地,絕不后撤。另外,支援原平的400多士兵全部陣亡,無人生還。”
衛立煌將軍認真的聽我說完。
“補充兵員,是一定要補充的,但是你需要到太原陸軍部申請,196旅剩下的人實在不多了,我不忍也不能再將你們送上戰場,你們已經光榮的完成了你們的任務,需要修整了,我會給太原陸軍部去電,給196旅申請補充,稍后我會派人聯絡車隊,將你們送回太原。回去,好好休整吧。”
我沒有走,我知道抗命是不對的,但我還是說“司令,我不能撤。”
衛立煌將軍疑惑道“為什么?”
“我要撤了,對不起我死去的兄弟,那些活著的人也不會讓我撤下去的,司令,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衛立煌怔住了,這些兵,都是國家的棟梁啊。
他思索良久,他想讓我們撤下去,他不愿意把最后剩下的這一個排也充了炮灰,可是,我們不愿意撤呀,而且到了他這個位置,就要考慮影響,我們打了這樣一場惡戰,再把我們送上戰場是說不過去的,他最后嘆息一聲。
說“這樣吧,你們代為執行戰場執法,但編制不變,仍屬于五十八團,你們需要的東西可以直接找到軍部來領,除了不能給你兵,要什么我給你什么。”
我這時候已經真正的對衛將軍崇敬了,我們本來就不歸他管的,可現在他管了,他不怕影響,管了我們。至少讓我們留在了戰場上。
“謝將軍。”
我們屬于臨時執法隊,并沒有通知第二戰區執法處,而且,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中央軍。
第九軍第五十四師,郝夢齡軍長兼師長,鎮守靈山陣地。
那是10月15日清晨,我帶著一個排的兵到了靈山,我還是重傷,出行都是靠兄弟們擔架抬著,他們想讓我呆在野戰醫院,但我不想離開我的兄弟們,我一個人我怕自己撐不住。
靈山陣地右側高地,我們雖然名義上是執法,但我告訴我的兵,我們是來打仗的,把執法的事情扔的遠遠的,就算五十四師真有違反軍紀的,也有人家五十四師的人管,我們就來這兒找塊兩米寬的地方把自己的身子扔那兒跟日本人干上一仗就行。
我們就是想給死了的兄弟一個交代,告訴他們我們沒有跑。
去了以后我才瞪眼了,守西側高地的居然就是我在野戰醫院扇了一巴掌的那個上尉。
那上尉不相信的盯著我,喊著“你,你來干什么。”
小貓兒一看是這貨,唰子彈上膛就往前頂了一步,槍口半抬,對著上尉的大腿。
上尉真就嚇著了,“你別亂來啊,這可是五十四師,不是你們196旅,我都不去找你們了,你們還非得追過來,你們想干什么啊。”
原來這個上尉真得沒什么膽子,就這種人打開仗不是第一個死就是第一個跑,我瞬間失去了理他的興趣,對著小貓兒擺擺手,帶著兵往最邊上走了。
神仙拿他的大煙槍捅了捅上尉。
上尉一哆嗦“干什么,你干什么?你還敢打人啊?”
神仙也很有些看不起這個上尉,冷冷的說“我們奉命調往五十四師臨時執法,這是軍令,看清楚了,有衛立煌的名字。”
上尉匆匆打開軍令,上面赫然有衛立煌三個字。
上尉有些不相信,事情突然,一般情況下,絕不會把其他的部隊調來執法的,除非是軍隊內部動亂,可是五十四師在郝夢齡手下也是鐵軍一般的存在,根本用不著這樣,上尉不解,扔下我們跑了,找他的長官去了。
這些事情我實在懶的管,我們在陣地東面的最邊緣得到了一條二十米的壕溝陣地,我們把五十四師的兵趕到一邊,他們愣愣的望著我,我身上裹滿了紗布。
我聽到一個貴州口音在說“哎,什么意思?這軍裝,不是山西兵嗎?”
另一個聲音回應“不清楚啊,看樣子,跟咱們一起打呀。”
擔架放在壕溝里,我躺上去,輕輕的說“老子們,是從原平城里回來的。”
所有五十四師的兵都沉默了。
那個上尉是個營長,他找到了團長,團長也不清楚情況,電話打到了師部。
郝夢齡軍長已經接到了衛立煌將軍的通知,對著團長說“不要過問,他們要打仗,你們就陪他們打。”
團長當場就蒙了,讓一個團的兵陪人家一個排打仗,這是什么情況啊。
他陰著臉對上尉喊“都他嘛你干的好事,我讓你招他們的人,結果沒招到,人家自己倒找上門了。”
上尉頓悟了,一定是這幫人把上尉擅自招兵的事情捅上去了,衛立煌將軍生氣,才把他們當做執法兵放到五十四師,來拿槍背后頂自己來了。
那這些人,該不會打起仗來背后給自己來一槍吧。
上尉越想越害怕,又想起我扇他的一巴掌,心里就亂了。
最后,上尉發狠的咬著牙罵“既然你們自己找上門來,就別說老子不客氣了。”
我還真就沒把這個上尉當回事情,這也就是我,要是我那天殺的團長早他嘛弄死他了。
我躺在擔架上,命令神仙加固工事,日軍已經在南懷化打了三天了,戰事激烈程度好不亞于原平一戰,靈山離南懷化有七八里地,日軍隨時可能殺過來。
可我忽然想起了那個愛笑的皮膚很白的女人。
“小貓兒,葉曉雪怎么樣了?”
小貓兒愣愣的望著我“葉曉雪是哪個?”
我罵“欠揍了吧?”
小貓兒恍然大悟“啊,你說那個閨女吧,她和傷兵們撤到太原了。”
我掏出腰里的毛瑟手槍,“叫姐姐。”
小貓兒看見槍嚇的直跳“別,爺爺,你別拿槍晃悠,姐姐,她是我姐姐成嗎?”
“恩。”我很滿意的點頭,軍威在身,當軍官才是最爽的,尤其是打仗的軍官,“去,爺爺餓了,弄飯去。”
晉綏軍后勤軍務處給所有的部隊分發了月餅,原來,都中秋了。
我捧著硬邦邦的山西月餅,上面有四個字,勿忘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