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醒了。”進來的中年男子見他起來，面露溫和道。賀庭歌微微皺著眉看著眼前的男子，一股冷意漸漸在周圍的空氣中散開。面前的中年男子一身淺灰色粗布衣服，一臉溫和，兩鬢已經(jīng)有些斑白的發(fā)絲一絲不茍的梳在頭頂用簪子束住。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形透露出常年勞累的疲態(tài)。

冉叔原本溫和的臉，感受到賀庭歌眼中的敵意時，忍不住僵了僵，認真輕聲喚了一聲：“少爺？”

賀庭歌看著對方關(guān)切的目光，不像是裝出來的，漸漸收回眼里的審視，沒有吭聲。冉叔似乎也是見慣了他這種樣子，隨即便溫和的說道：“少爺，今兒谷主要考察去年新收弟子的學(xué)業(yè)，可不要晚了。”

“谷主？”賀庭歌皺眉反問道。

冉叔耐心解釋：“谷主剛出關(guān)，也就是昨兒的事，我聽耳師父說了，當(dāng)時你不在，后來你回來晚了，我也忘記了，這不，一大早過來叫你。”

“哦。”賀庭歌雖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但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身處什么情形，只好點頭示意知道了。

冉叔也不多說，便從一邊的木衣架上取來一套繡著紫色刺繡的白衣，伺候賀庭歌穿上，賀庭歌任由他將那衣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一邊不怎么配合的讓冉叔給自己穿衣服，一邊打量著不大不小的竹屋。陳設(shè)都很簡單，甚至有些樸素，但卻不至于簡陋，屋子中間一張不大的圓桌上放著一盤簡單但十分考究的瓷器茶具。床邊靠窗的位置也有一張桌子，小方桌，上面只有一面銅鏡和一把梳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少爺？”冉叔看著發(fā)呆的賀庭歌忍不住叫了一聲。

賀庭歌回神淡淡的回應(yīng)道：“恩。”

冉叔習(xí)慣了自家主子總是不言不語的性子，說道：“今兒谷主考察學(xué)業(yè)，各位師父自然是會把自己手下出色的弟子挑上去的，你不用擔(dān)心，咱們就看看，沒事的。”冉叔自然是知道他家少爺根本對谷中的武藝還是其他學(xué)術(shù)一點興趣也沒有，自然學(xué)的成果也不容樂觀，便以為他一早總發(fā)呆的原因是擔(dān)心這個，便安慰道。

“恩，知道了。”賀庭歌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淡淡應(yīng)聲。之后便在冉叔的照料下洗漱好，看著銅鏡中的少年，十幾歲的樣子，正是自己讀書時的模樣，一身干練的紫色刺繡白袍襯得整個人都帶著精神了許多。

他不是個主動的人，戰(zhàn)場上多年磨練出來的性子，他喜歡靜觀其變，在不知道敵人底細和動向的時候，他不會輕舉妄動。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自己的身體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但凡事都有動機與目的。在不知道對方目的之前，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想到這些，賀庭歌暗暗吸了口氣，跟在冉叔身后出了竹屋。眼前仿佛山水畫一般的景色一瞬間與他撞了個滿懷。賀庭歌生生止住步伐，看著眼前的景象，竟然一時回不過神來。青山流水？鳥語花香？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吧？突然想到那個戰(zhàn)火燎天，民不聊生的華夏大地，賀庭歌沉下眼簾遮去眼里的痛惜。

曾經(jīng)的華夏大地，也是這般景象吧？

耳邊隱隱響起人聲，賀庭歌抬起頭看過去，許多和自己身后竹屋一般的建筑林林總總的矗立在山谷中，也不知道這谷有多大，之見山間石子小道上，三三兩兩的走著幾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隨口聊著些什么。

跟著冉叔來到一個略大的庭院里，那里已經(jīng)有些人了，或老或少，看到他們進去也只是隨便瞥了一眼，便繼續(xù)一邊聊天一邊喝著自己手里的粥。隨便吃過簡單的早飯之后，冉叔就回去了，走之前拍了拍賀庭歌的肩膀以示鼓勵，一陣輕微的痛感從肩上傳來，看來是受過傷，看樣子，冉叔也是不知道的。

可是，冉叔離開后，賀庭歌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去哪里，想到那個什么谷主，賀庭歌皺了皺眉，看著幾個離開的和自己一般服飾的少年，想了想便跟上去。

“庭歌？”突然身后響起一身叫喚，賀庭歌轉(zhuǎn)身看著身后跟上來的少年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你跟著他們干什么？”少年清秀的眉眼帶著不解。

賀庭歌自己當(dāng)然也不知道，但只是默默地看著少年，一言不發(fā)。少年似乎習(xí)慣他沉默不語，只好道：“我知道你氣惱昨天唐玉對你下手不知輕重傷了你，可是，今兒谷主要考察學(xué)業(yè)，你可不要亂來。再說，四師叔那么護短，你去了也不一定討好。走吧，師父在前面等著，可不要遲了。”

雖然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么，但至少明白對方和自己是同樣的目的地，便點點頭跟上。

所謂的演練場其實就是一片平坦寬闊的空地，場地一邊整齊的排列著幾把太師椅，對面便是一個形似閱兵時的主席臺，上面放著兩把椅子，中間一張小桌子。

賀庭歌站在隊伍中間不起眼的位置，跟在所謂的自己師傅身后。一席深藍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走到自己的椅子邊，一臉肅穆的坐下去，略顯發(fā)福的身材裹在深藍色的衣袍里，倒也顯得精神。看著別的幾個師兄弟帶著各自的弟子找到各自的位子坐下，也只是看了一眼，不閑不淡的輕哼一聲。

很快，場地周圍就已經(jīng)站滿了清一色的少年弟子，而主席臺上所謂的谷主還沒有到。偶爾能聽到前面各師叔伯之間不冷不熱的談話聲，賀庭歌四下里望了望，都是與自己年紀(jì)相近的少年，清一色的紫色刺繡白袍。有幾個站的近的弟子之間竊竊私語，聽過去，無非就是談?wù)撝戎鳎蛘咦约菏欠駮还戎鞣Q贊之類的。也有擔(dān)心自己學(xué)藝不精被逐出谷去的。還有一些人則是站的困了，淺淺的打著哈欠。

突然，賀庭歌瞥到場地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似乎站著個人，站姿并不周正，斜斜的半倚半掛著。天青色的衣衫隨著偶爾吹過的風(fēng)微微擺動。看身形，似乎也是和自己目前一般的年紀(jì)，只是有些遠，看不清眉目。那人似乎注意到賀庭歌正在看他，抬起手招了招。

賀庭歌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便不再搭理，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前面的主席臺。也不知除了谷主之外還有什么人？怎么會有兩把椅子？

正想著，便聽到四周安靜下來，隨即便看到前面坐著的幾個師父站起來，恭恭敬敬道：“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