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留不住相見,忘了思念
- 王爺不好啦,太子要娶您
- 明熙往希
- 3048字
- 2020-11-18 14:31:56
夜色沉沉,白日里沉寂的青樓隨著初上的華燈活了過來,還未接到客的姑娘站在樓前扭著腰只對往來的男人拋著香帕。
當然,這是次等的青樓。
盛京是盛乾的都城,天子腳下,達官貴人,高官子弟數不勝數,各國使臣、皇商絡繹不絕,故而盛京繁盛。有話說“倉稟足而知禮節”,此話不假,但更有話說“酒足飯飽思銀欲”,錢到了一定的地步,便成了身外之物,而精神和感官上的需求則成了首位。
更何況,皇朝向來男子當政,高官之間的議事、交易,文人之間的題詩、填詞,自然也不能缺了美酒佳人的陪伴,于是盛京的青樓越來越多,姑娘的品質也越來越好,其中清流派以春意樓和秦淮館為首,風月派則以醉煙樓和伶竹院為榜。
什么是清流派呢?
青樓作為一個風花雪月的場所,自古便有,原本的劃分也不過就是:大多接待當朝官員和皇商使臣的上等青樓;客人以鄉紳、普通商戶為主的中、下等妓院;還有便是最下等的勾欄,販卒走夫、甚至是乞丐手里拿兩個銅板都能隨意進出。
可自從前朝一位神秘人創立了春意樓,立下了一些原本沒有甚至是當時各個青樓的人覺得匪夷所思的規矩。
比如,進入春意樓的姑娘可自愿決定賣藝或是賣身,賣藝之人簽下帶有年限的契約,年限一到可自行選擇去留,賣身之人簽死契,但是若有朝一日想離開還夠契約上百倍的銀兩即可。百倍銀兩其實也就是聽起來嚇人,畢竟賣身之時所得的銀兩是賣身之人自己提的,也就相當于這春意樓的規矩給賣身之人留了退路。
再比如,賣藝之人可以挑選客人留宿,但客人卻不能強迫賣藝之人賣身,另外,賣身之人的初夜可由自己選擇,也可于樓廳進行拍賣,價高者得。
條條規矩都為進入青樓的姑娘留了最大程度的照顧,所以這春意樓快速的發展了起來,并在兩朝更迭之時不受影響,一直到了如今。
秦淮館屬于清流派的后起之秀,與春意樓相似,多是身懷技藝的姑娘。
風月派,聽名字便知曉了其中的意味。
醉煙樓里的姑娘都是賣身之人,其中也不乏會彈詞唱曲、舞文弄墨的,容貌也是天香國色,取悅男人的手段功夫更是了得,甚至不少姑娘被恩客贖了身帶回家中做了一房妾室,當然居于大家庭院之中勾心斗角,最后是死是活也無人知。
這四個高等青樓中屬伶竹院最為特殊,因為,伶竹院里接客的人不是姑娘,而是清一色的小倌。
達官貴人在伏案之余追求些感官刺激,于是這些原本恥于人前的癖好,被包裝成了一時的風流,相應而來的便是迎合這些風流的場所,和迎合這些癖好的人。
當然伶竹院作為盛京首屈一指的風月場所,并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首先來享樂的人僅限于朝廷高官,富商世家,以及他們所帶來的同樣擁有高貴身份的朋友;其次小倌也并非是隨意來的,其中有一半是后來層層挑選,還有一半卻是從小培養的。那些從小被培養的小倌大多有一個凄慘的身世,或是家人慘死流落街頭最終于伶竹院尋一個避難之所,或是在他們四五歲還是孩子的時候被家里賣進伶竹院,總之結果就是伶竹院將他們撫養長大,而他們自然而然成了伶竹院中所需要的小倌。
此時伶竹院來了一位從不曾來過的客人,十五六歲的樣子,似有微醺,一雙漂亮的眼睛朦朦朧朧,兩頰透著些微的紅,身上還沾著女子的脂粉香,明顯是剛從其他地方過來的。
伶竹院掌事的未曾見過這人,看著少年一身錦衣綢緞造就的衣裳,估摸著來人非富即貴,應該不是來當小倌的,怕是哪家風流的公子哥在別處玩得不盡興,來這伶竹院找快活了。
“這位公子,咱這伶竹院不收無名之人,請問你來我們這伶竹院所謂何事啊?”雖然覺得這少年不像是做小倌的,但眼見著這么一個青蔥似的少年在眼前,伶竹院掌事著實不想放棄,只能含蓄的問一下。
“呵…小爺的名字你不配知曉!去,去把你這長得好看的都叫過來!”少年年歲不大哦,說出的話卻很是囂張。
“那你想要哪一種的?”
蔣方正聽到掌事的問話,眼前浮現出一張清淡的臉,隨即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一雙眼睛閉上又睜開,依舊是一片迷蒙:“你這有什么樣的?”
“但凡你想得到的,應有盡有。”
掌事的說的話貌似夸張,但是了解伶竹院的人皆知這是事實。
伶竹院中的小倌自小就在伶竹院接受訓練,而他們的訓練與傳統意義上的訓練并不相同,他們只需要選擇一個自己的身份,可以是王公貴族,可以是紈绔公子,可以是游俠少年,也可以是販夫走卒,他們只需要適應自己的選擇,學習自己所選擇的身份相匹配的東西,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與旁人不同的限制,所以可以說伶竹院中囊括了世間各種類型的男人。
“我不知道呢…又沒有,那種,就是,眼睛淡淡的,眼神淡淡的,還有整個給人的感覺都是淡淡的,讓人感覺完全摸不透又抓不住的那種…”
少年醉得很厲害,口齒不清地說著什么。
伶竹院掌事仔細聽了許久也不曾聽出來什么,看著少年醉得確實厲害,嘆了一口氣,招呼了幾個人將他抬進了一個房間。
蔣方正腦海中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清冷面孔。
原本他以為自己意亂情迷可能是因為一直和一幫臭烘烘的守衛們住在一起,太久沒有去過春意樓,一時失神而已。這么想著他直接從城門去了春意樓,找了以往喜歡的一群姑娘,鶯鶯燕燕圍繞在周圍,沁人心脾的女兒香彌漫在四周,可他的腦海中卻一直晃動著一張因近距離而放大的臉,漂亮的雙眼上有潑墨似的羽睫,長長的略有卷翹,根根分明,臉頰因為發熱有些微紅,雙唇亦有些紅…
蔣方正走出春意樓又走進秦淮館,走出秦淮館又走進醉煙樓,短短的時間游走了盛京三家堪稱頂級的春樓,最后,他絕望了,趁著醉意來到了京城紈绔圈子中常提到的伶竹院,想知道自己是否喜歡男人。
“嗚…”房間里醉酒的蔣方正睡得不甚安穩,“水…”
一只修長但略有薄繭的手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遞到了蔣方正的嘴邊。
蔣方正就著茶杯喝了一口卻不小心嗆到了,隨后便是一陣咳嗽聲:“咳咳…咳…”
那只手撫上了蔣方正的后背,輕輕的拍著,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是對待一件珍寶。
因為嗆水而得到半分清明的蔣方正睜開迷蒙的眼睛,看向身前的少年,嘴角輕扯,露出兩只小虎牙:“你怎么和那個曹和尚長得一樣啊?”迷迷糊糊的,手摸到少年的臉上,用力扯了一下。
被扯的少年估計是疼了,“嘶”了一聲,皺了下清俊的眉,隨即看著醉得不知人事的蔣方正挽起了無奈的笑意。
“果然不是一個人…”蔣方正嘴里念念有詞,“曹和尚是不會笑的,他只會面無表情或者輕輕皺眉”,怕眼前的人不懂,就又補充道,“就像你剛才皺眉的表情一樣…”
蔣方正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得到,自顧自的嘟囔:“其實我見過他笑的,挺好看的,比你好看一點點…”
“是嗎?”坐在床邊照料蔣方正的少年終于開口接了話。
可蔣方正卻糾結上了別的,聲音一改之前的昏沉,有些興奮:“哇!你不僅長得和曹和尚有些像,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幾分相似。你說,我要是明天把你帶到他面前他會不會以為你是他爹…咯…”蔣方正打了一個酒嗝,將話隔開了。
少年的臉色風云變幻。
蔣方正打完酒嗝之后,接著方才的話往下說:“以為你是他爹的外室在外面生的兒子,是他流落在外的兄弟呢?哈哈…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兄弟在伶竹院做了小倌,臉上不一定是什么顏色呢!哈哈…”
蔣方正在一旁笑到咳嗽,少年看著他因為笑而露在外面的兩顆小虎牙神色莫名,終于慢慢的抬手撫上他的臉,薄唇輕輕落在他的額頭上,聲音中帶著一絲誘哄:“睡覺吧,你困了,現在要是不睡的話,明天就會起遲了…”
輕柔的語調帶著安撫,蔣方正沉入夢鄉。
“吱呀…”
門開了又合上,空留一室寂靜,只有床頭還溫熱的茶杯彰示著,這個房間,剛剛有人進來過。
床榻上的人唇角一絲笑意,他在做著一個美好的夢。
雞鳴啼曉,能做夢的時辰很短,短到眨眼間便已失去,夢境也終究是夢境,夢里的人,夢里的景都不會留下來,正如同宿醉之后留下來的必定是讓人無法忍受的頭痛欲裂。
這是蔣方正醒來之后,唯一得到的。
甚至他不記得那個夢,更何況夢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