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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晴日雪,漫漫無色

若非了解寧渺渺的人,必定覺得她今日這番作為是為了在皇上面前邀寵,可暖荷跟了她五年,心知她是怎樣的人,此番絕不僅僅是為了于皇上面前露臉,更何況昨夜那一身傷痕還在。可這又是為什么呢?

暖荷想不通,也不再細想,她決定直接問:“主子,您今日…有些反常。”

“你是想問我為何繞遠路兩次經過皇上所在的暖亭是嗎?”寧渺渺自顧自卸著頭上的簪子,并不意外暖荷的問題,當初選擇把暖荷留在身邊便是因為她的天真不諳世事,只是如今,怕是留不成了。

寧渺渺心中暗思量著這丫頭今后的去處,一邊開口為她答惑:“聽聞前皇后愛極了梅雪之時,我若想讓皇上注意到我必定要與他心上之人有些關聯。”

“可是宮中之人皆知皇后從未在皇上心中住過…”

“誰人知得?”

“就是,就是宮中所有人都這么說啊…還有,宮中人都說雪柔宮那位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

“哦?這是為何?”

“據宮中的老人說當年前皇后生產之時與預期提前半月,正逢寒冬,大雪封門,又偏偏趕上難產,穩婆想盡辦法留了當今太子與前皇后一命,可人力逆不過天,前皇后自太子出生之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到半年便疾病纏身,撒手人寰了,可憐太子從出生便帶著頑疾還沒長大便又沒了母親。唉,真不知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太子是怎么一步一步活下來的。”暖荷說著說著便跑了題,為了墨鈺的身世長吁短嘆,感慨不已。

“你倒也知道這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還以為你單單只長個子不長腦筋呢。”

“主子!”暖荷表示聽到這樣的評價很不服氣,并提出質疑“我哪有只長個子?”

寧渺渺“噗嗤”一聲笑得開懷,看了看暖荷嬌憨的模樣,不自覺露出些苦澀,這丫頭若沒了自己如何在這宮中活下去呢,“暖荷,備水沐浴吧。”

“主子,是不是早了些?”

“一會還有事情要吩咐你,你且按我說的做。”

“是。”

一桶一桶的熱水傾倒而出,房間里蒸騰出氤氳的氣,繚繞在身邊,聚散流轉,羞花閉月的面孔反倒不怎么真切了。

“娘娘,您今日不等了嗎?”

“不必了,聽聞今日御暖亭進了一個才人,頗得皇上青睞,今日怕是不會來了,正巧,今日安排賞月宴我也有些乏了。”繡著紅梅落雪的月白色對襟衣衫一件一件落在地上,屏風后隱隱約約顯現出纖細的人影,踏著細碎的步子,一步一步邁進盛著熱水的木桶。

“那奴才去打聽打聽那才人的底細。”

淑妃笑了笑:“不用心急,自會有人送到你手中的。”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寧渺渺從浴桶中站了起來,長發及腰,水珠一串串順勢而下,分開又聚合,最終落回浴桶。踏步而出,蜿蜒出一道水流,映著燭光玉脂般的肌膚宛若披了七彩的錦綢。如若不是那礙眼的青紫淤痕還未消退的話,這必是令無數畫師傾心的美人出浴圖。

“主子,這…”暖荷看著寧渺渺身上的淤痕,總覺得,皇上今夜不是來賜寵的而是來催命的。

“無妨,皇上不會看到的。”寧渺渺咽下了半句,哪怕看到,也沒什么關系了,再多的懲罰,她也已經無知無覺了。

“暖荷,我這有一封信,你去放到太子宮殿門口,切記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主子,這是什么啊?”

“你不是說太子自出生便帶著頑疾,正好當初在寧府的時候遇到過一個鄉野游醫曾討要了幾個方子,如今便送與太子了吧。”

“那為什么不直接送到陽景宮宮人手中,那樣不是更妥帖嗎?”

“若你是陽景宮宮人,一個剛剛入了皇上眼中的才人轉眼之間便給太子送來了方子,你會如何想?心機深沉還是鮮廉寡恥?”

“入了宮門,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詮釋出各種含義,或深或淺。所以暖荷你一定記得,心存真,善自保,才能在這個宮里活下去。好了,我要梳妝了,你快去吧。記得我和你說的話。”

“恩,我記得了,不會讓人看到的。”

寧渺渺看著她但笑不語,傻丫頭,我是讓你記得自保啊,太子府是我為你尋得最好的去處了。

“皇上,該就寢了。”

墨晨楓擺了擺手,邱平了然,揮了揮拂塵:“皇上起駕,擺駕薔苑軒。”

“娘娘,剛剛寧才人的貼身丫鬟出去了,袖子里似還藏了些東西。”紅香一邊為方寶寶梳妝,一邊匯報著薔苑軒的情況。

“逛一圈御花園的功夫就把皇上勾來了,我倒是小瞧了這個寧才人。”方寶寶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攥在手里的錦帕卻變了形,“叫人去盯著,我倒要看看,馬上就要侍寢了,她寧渺渺將貼身丫鬟派出去是有什么勾當!”

“娘娘,您別動怒,區區一個才人,要相貌沒相貌,要家世沒家世,怎能和您相較呢,沒來由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過是一時走了運,被皇上瞧見了新鮮,做不過就這一晚的事,再說了今晚過后,她能不能活得成還不一定呢。”紅香將方寶寶的手指輕輕的松開,取出被握皺了的帕子,“您看看,您手心都紅了。”

方寶寶卻抓住了紅香話中的深意:“今晚活不活的成是什么意思?”

紅香瞅了眼四周,掩唇在方寶寶耳朵邊說:“娘娘您讓盯著那邊,結果底下的人來報,昨夜薔苑軒潛進了一個男人,是里面的人開的門,今早天還不亮便走了。”

“可有看清是誰?”

“來人會幾分功夫,下面的人跟丟了,不過應該是侍衛,而且,有宮人說曾親眼見到寧才人私下與侍衛接觸。”

“果然小家小戶出來的就是沒規矩,既如此,我們就等著看戲吧。”

宮中之人為了榮華繁盛,一己私欲,勾心斗角,狗茍蠅營,宮墻之外,一季雪災便足以斷了人們生的念想,破衣麻布,權且蔽體,余糧不再之時,卻又只能去感謝老天爺的這場雪,至少還能吃兩口,化水充饑。

墨鈺領旨賑災之時也有想過今年的雪災嚴重,卻不曾想過這程度早已超出了“嚴重”一詞的范疇。

為了政治穩定,皇上一早便下了旨意,今年雪災嚴重,由京兆尹組織所有難民于城外建營,搭粥棚,戶部侍郎協佐放糧。

可是明白圣旨的意思容易,做明白圣旨的意思難吶。

不說下旨之前已有大量難民進城,就只說難民由北而來,一路長途跋涉,顛沛流離,甚至有不少老弱已是染病到垂死狀態,他們心里都想著來到天子腳下可以討口飽飯吃,卻沒料到竟連城門都進不得。

魚在砧板之上尚且翻騰跳躍,雞犬也垂死掙扎反咬一口,更何況是人于瀕死之際。由于處理不當難民已爆發了幾次動亂,兵部請旨鎮壓,可鎮壓之后新的難民依舊涌入,問題依舊存在。

墨鈺有些頭疼,習慣了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以智謀爭長短,忽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天地,智謀在天災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心機城府也毫無用武之處,這才想起自己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郎。

“太子殿下…”京兆尹看到墨鈺急忙推開身邊的人便要行禮。

墨鈺抬抬手示意免了,一方面,天災面前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他雖算不上什么“愛民如子”,卻也知道這場雪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倉稟足而知禮節”,這個時候但凡有點心的就沒空去在意那些俗禮;另一方面,這些難民南下而來,長途跋涉,卻不得進城,必是怨聲載道,且兵部鎮壓之時為了增加震懾一定會捧著圣旨,將這不能進城的責任推到皇上身上,這時候要是突然冒出一個太子,那場面,反正墨鈺自己是不敢想象的。

京兆尹雖聽說過墨鈺沉穩,卻只當別人是吹捧,如今一見墨鈺的行事,不由在心底贊嘆,到底是皇家的孩子,處事周全,哪像自己那個孽子,唉,不學無術。

整整一天,墨鈺在京兆尹的陪同下巡視了臨時難民營,了解了如今賑災糧的發放數量以及難民大概的數量,心里有了大致的規劃。

“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您是要回宮還是尋一個妥帖的臨時住處?”

“宮里估計已經落了鑰,你們賑災平日里住哪,幫我安排一個床鋪即可,不必勞力。”墨鈺的說辭又換來了隨行人的一番贊嘆。

京兆尹心中再次忍不住將自己不靠譜的兒子狠狠地鄙視一通,卻不敢真正的依墨鈺所言將他與普通兵士安排在一起,“太子殿下今日也辛苦了,若是再住在這處,染了傷寒,這可讓微臣如何向皇上交代,不如這樣,臣不肖子于城內不遠處置辦了一處宅子,雖是簡陋好在時常有人照料,不至于蒙塵,就請殿下先委屈一晚,太子殿下您意下如何?”

墨鈺看了看難民營的環境,自己若真是在這休息,怕是這些人更沒法安生了,“如此,便只能叨擾大人了。”

京兆尹一邊被墨鈺的謙和知禮感動的不行,一邊算計著回去要嚴加管教自家兒子。

而此時京兆尹唯一的兒子捧著酒瓶連打了兩個噴嚏,嘴里便嘟囔著:“肯定又是這老頭子在罵我。”并為了躲著自家老頭子避到了閑置的一處宅子,由此和墨鈺有了一段淵源。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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