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套2

隨著這樣一句不帶絲毫感情的問候，黑影四周突然間冒出許多干警來。他們微微躬起身子，盡可能讓自己縮成團，以這種怪異的姿勢慢慢挪向黑影身旁。漸漸地，干警們以半圓形將黑影包圍開來。

可能是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就被發現，也可能是想保持神秘性，黑影任由干警將他圍在一個可控范圍中。在這段時間里，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就好像警察們即將要逮捕的不是自己一樣。

不過莫嘯和手下的重案組員可不敢有絲毫大意，手中的54手槍一直指向黑影身體上，只要他有一點不詳的舉動，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手槍的扳機。

就在見到干警們已經將黑影包圍好后，莫嘯用撫槍的左手比劃出一個暗號，一時間以黑影為中心，半徑5米左右的地方被探照燈的燈光照亮。在看到黑影真實面目的瞬間，莫嘯身體不自然的抖動起來，從他臉上意外發現，竟然沒了那種捏人神魄的威嚴，表露出來的，除了疑惑就是猶豫不決。

而郢強和夏希兩人更是張大嘴巴，用手指著黑影不敢相信。其他人也沒好到哪里去，特別是幾個最靠近黑影的干警，從他們尷尬的神色中不難猜出，黑影是他們認識之人。

“莫隊，我們是不是???”見到黑影很安靜的待在路旁，回神過來的郢強上前一步，來到莫嘯身邊，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莫嘯一下，才開口，可是話說到一半他自己也說不下去，只能無奈停在哪里，等待莫嘯下達命令。

郢強的聲音讓恍惚中的莫嘯清醒過來，只見他搖搖手，做了一個深呼吸，堅韌重新取代其臉上那些疑惑。“行動！”一聲令下，莫嘯又變回了局里那個鐵面暴君。

“呵呵，看來你還真的是一點也沒有變啊！”黑影很干脆的讓幾個干警將自己捕獲，在拷上手銬往回走，來到莫嘯身邊時，黑影低聲說了一句話。不像責怪，也不像諷刺，還是那么安靜，卻帶著淡淡地憂傷。

話一說完黑影就轉身朝一輛警車走去，留下莫嘯一個人靜靜站在那兒，看著慢慢消失在警車中的背影。

“變了，我們倆都改變了，只不過我不像你那般，變得如此徹底而已。”不知道是為什么，在聽到黑影的話語后，本就很沉默的莫嘯更加消沉，久久才從口中喃喃道出一句。

可惜的是，黑影不可能聽得到莫嘯這句看似辯解的話。

郢強一直留在莫嘯身邊，隊長口中回答黑影的話，只有他一個人聽到。可是，環視四周這亂糟糟的現場，郢強明智地將心中問題咽回肚子中。有些事，不說出來永遠比說出來強很多。

幾輛拉響警笛的汽車呼嘯著馳騁在NN市河堤外環上，不同以往抓捕到犯罪嫌疑人那般開心和興奮，車里現在極度安靜。剔除那有些刻意加粗的呼吸聲，車里的氣氛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一個個重案組成員鐵青著臉，直挺挺坐在車內，只是從他們無神的雙眼中，不難看出，他們現在內心很不平靜。

半個小時前，大家還在為莫隊布置下來的任務興奮地做著安排和準備。

可誰能猜到，換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人是抓到了，沒錯。可是，抓到的人，居然是局里技術分析部的組長——方少華同志。

這可和他們心中猜想的不太一樣。這位和莫隊同一天進入公安部門的老警察，這個一直將后進晚輩當成自家孩子一樣教導的人，這個從來都是熱心幫助他人的人，怎么可能會是大家這次要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可能除了不知情之人，不然，沒有人能坦然接受這個事實。

在回到局里，拿下犯罪嫌疑人頭套后，幾個在局里值班的警員就著燈光，第一時間向方少華舉手敬禮。

只不過在這反射性動作完成后，才發現自己敬禮之人，雙手被戴上了鐐銬。望著尷尬的眾人，重案組的幾人糾結的將方少華請進重案組的審訊室，一個個此時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現在要做些什么。

可能是故意，也可能是有心逃避，重案組的人就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有些遺忘，沒有給方少華接下手中的鐐銬，就這樣將他送進審訊室里。

“誰上？”在門外借助監控設備看著審訊室中的方少華，重案組幾人異口同聲問出話來。不過很快他們就在莫嘯的咆哮聲中稍稍回神過來，可一說到誰去主審時，他們又開始大眼瞪小眼。從他們眼中不時流露出的那絲絲躲閃和逃避，顯然大家都沒有做好心里準備。

“混蛋，看看你們現在都什么樣子，真丟你們身上這身警服的臉。你們誰要是覺得在重案組里呆不下去，都給我趁早滾蛋！公安局里最不缺一心破案的同志！”十多分鐘后，拿著一箱檔案資料再次回來的莫嘯，看到審訊室前這些站著不動的組員，直接開口吼起來。“郢強和我進來做記錄員，其他人老實的待在外面。”

莫嘯喊完，一轉臉，看也沒看其他人，指名叫郢強一同和他審訊，就扭開這個全是由單向玻璃構成的審訊室大門，沒有絲毫遲疑，陰著臉‘啪’的一下將手中的檔案放到方少華面前的桌上，隨手將一張椅子拉開坐下，定定看著他眼前這人。

“姓名？”

“方少華。”

“年齡？”

“48。”

“職業？”

“公安局技術分析部組長。”

在這一問一答中，審訊就這樣開始了。

等趙明哲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審訊都要過去了大半，方少華很配合的回答著莫嘯的問題，一如之前趙明哲第一次見到他方少華那樣，他總是表現得那般安詳和溫和。

看上去風平浪靜的審訊，卻沒有表面那么簡單，方少華在對于一些無關的問題，或者是一些已經很明顯的問題上，他都很配合的說出答案來。但在一些似是而非的問題上，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就著監控電視傳出來的聲音，趙明哲感覺這位溫和的老警察似乎一心只想快點認罪，好快一點結束，為什么會是這樣？他到底著急什么？

這使審訊一度出現了雙方都沒話說的地步。

“方少華同志！我再次提醒你，你現在的身份很敏感，你要是在不能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覺得對你現在的處境是大大的不妙。”審訊室中，莫嘯瞪著一雙虎眼，強勢的用手撐著桌子，居高臨下的看向方少華。

“我剛剛已經把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統統說出來了，還很明確的告訴你，人就是我殺的，你還想怎么樣？”方少華只是隨意的用余光瞄了一下莫嘯，又低下頭去，呆呆望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要的是細節，細節！人你是在哪里殺的？怎么殺的？為什么殺的？這些你都要給我交待清楚！”見方少華有些無視自己，莫嘯再一次提高音量，大聲喊叫起來。

“怎么樣殺的？就那樣殺的。用刀，用手，用一切可以用得上的工具！我看他們不順眼就殺了，拿來那么多為什么！”可能是給莫嘯的問話激怒，方少華一改之前的平和，同樣站起身來，盯著莫嘯雙眼，一字一句從嘴里吐出這段話來。

郢強現在只覺得一陣頭大，看著兩個上司像小孩子一般死死盯著對方，這讓他心里產生了一種，兩個小孩子為了一根棒棒糖吵架的感覺。這使郢強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兩個都四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能搞成這樣。這叫郢強大開眼見的同時，又不敢放聲大笑起來。特別是在察覺到兩人不時瞄過來的眼角余光，這讓本就憋得艱難的郢強，心底里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受。

“老方，我們數十年的交情，我了解你比誰都多。說吧，到底是誰？”互瞪眼睛的兩人，莫嘯先軟下來，語氣突然變得柔和起開。盡管現在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可他還是愿意去相信方少華說的話，只要不是太過于離奇。

面對突然弱下來的莫嘯，方少華先是一愣，然后定定的望著莫嘯那張不在年輕的臉頰，嘆出一口氣。

猶豫了許久，每次都快要發出聲來時，不知道又憶起什么來，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下去，十多分鐘過后，方少華還是選擇了沉默。他摘下眼睛，細心地用外套下擺擦了擦，對莫嘯和郢強兩人遙遙頭，只是輕輕講出一句英文：“Wepursue,wewanttocatch.Butfinallywehandleftanything?Aphantom,orevenworse-thanphantompain.”就又一次沉默了。

霎時，審訊室變得安靜無比。

“先拘留72小時吧。”莫嘯見溫超華還是沒有開口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無奈地對郢強下達命令，最后在深深望了一眼低頭沉默著的溫超華，莫嘯轉身離開審訊室。審訊室外面，看著漸漸離去的背影，趙明哲覺得莫嘯那有些踉蹌地身軀，莫名的有一股哀傷。

莫隊的命令，重案組很好的執行下去，見這里沒有什么事，趙明哲也轉身離開，他的戰場是在停尸房那邊。

“我完成了對你的承諾，希望你也完成你對我的保證。”被帶到一間單獨房間隔離后，方少華小聲的叨念著這么一句話，隨后，又變回剛剛那般平靜???

讓我們將時間調回一個小時之前。

就在溫超華被帶回警局不久，本已經無人光臨的唐曉瑜家門口，又一個身影走來。他先謹慎地在四周轉了一圈，肯定這里不在有警察埋伏后，才一步步朝垃圾桶走去。

將垃圾桶里的東西一股腦兒全倒出來，黑影小心的從地上拿起一本白色封面的書籍。翻開后看了看，這才滿意的把他卷成一條，收進他背上的背包中。朝南面望去，就著月光，我們能看到他露出了一個輕蔑的微笑。撇撇嘴，轉過身子，就容的在黑夜里，消失在唐曉瑜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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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隊，現在怎么辦？”在重案組會議室里，郢強拿著一份報表和莫嘯說道。

“趙法醫那邊對剩下的兩具尸體還發現了什么？”莫嘯沒有回答郢強的話，只是扭頭看向左邊，開口說出了另外一句。

“是有些發現，不過都是一些猜測和推斷，在沒有拿到正確的化驗報告前，我們痕檢部不在發表任何看法和意見。”喝著茶水，趙明哲平靜的回答了莫嘯的問題。不過看著他這么輕松的樣子，夏希直接翻了個白眼。

“這樣啊！”沒能從趙明哲哪里得到什么答案。莫嘯雙手習慣性的撐住下巴，沉寂片刻，莫嘯還是開口說出心中的想法。“等，現在的我們什么線索都斷完了，只能等下去！”此話一出，讓大家都頗為意外，莫隊居然會說等待？

“等？可是我們……”夏希話沒說完就給莫嘯打斷。

“對，等下去！沒有線索，我們在怎么去想去，去找都沒有任何用處，現在兇手在暗，我們在明。我們只能等他出現錯誤，才能出擊，還有就是現在尸體上的線索還沒有完全得出，所以我們只能等下去。”一氣說完的莫嘯喝下一口身前的茶水，想了一下，繼續開口“最好就是可以在72小時內把方少華的嘴撬開，他肯定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和線索。打開他這個突破口，對我們這次案件會有很大的幫助。”

沒有一點猶豫，莫嘯放下心理包袱后，直接將方少華當成一般嫌疑人看待。所以有這么一個現成的突破口，他不可能不利用上。只是重案組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能這么面不改色的，去審訊方少華這位局里的前分析部組長，那就不得而知。

這次會議很短，不過十分鐘就已經結束。

本來就沒有什么好講的，要說的，重點的，前面的會議都講過了，再重復也不能說明太多問題，拖拖拉拉可不是莫嘯的風格。所以在結束會議后，他先到副局長哪里和其討論了一下。

之后，就開車離開局里，他現在要先到方少華家里去看看。還有就是要同方少華的妻子和女兒了解一下，他最近是否有什么不對經的地方。他從來就沒相信過，老方就是這次兇殺案的幕后指使人。

但為什么他要出來背這個黑鍋？這是莫嘯目前心中最大的疑惑，還有一點就是方少華鐵定與真正的兇手見過面，并且有什么把柄在其手中，而這個把柄顯然很嚴重，居然是需要拿命去換的。

突然間牽扯到局里內部的重要人物，莫嘯開始覺得這次的殺人案不同于一般的案件，在其背后，可能會有一個驚天的秘密在等著他????

在警局這邊，趙明哲一個人坐在重案組的會議室里。他沒人開燈，就這樣讓黑暗包圍著自己。心里還是想著剛剛方組長說的那句英文，翻譯過來就是“我們追求，我們想抓住。可最后我們手中剩下什么東西呢？一個幻影，或者比幻影更糟——痛苦。”

這段出自大偵探福爾摩斯的話，是有什么含義？他是在暗示我們？還只是單純的抒發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