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水陸空三棲

“哎，黑子！你怎么不給我說了？”珍珠見黑子瞅著自己發呆就催促著，“你接著說說咱們越中巨齒蛉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黑子這才回過神來接著給珍珠往下講。

“你別看齒蛉家族雖然很龐大，但是咱們越中巨齒蛉一族卻不太興旺。這么說吧，咱們就像是齒蛉家族中最隱秘的巨人族。說是巨人，那是因為比起其它齒蛉來說咱們體型是最龐大的。你知道嗎？據說咱們越中巨齒蛉很可能是全世界最大的‘水陸空三棲’昆蟲。”

“水陸空三棲？那是什么意思？從前我只聽老六說過它是‘兩棲’，蝦球告訴我那個意思就是說老六既能在陸地生活又能在水里生活！哦，對了！蝦球就是我的那只河蝦朋友，老六就是那只蟾蜍。”

黑子點點頭，“你琢磨琢磨，咱們小時候是生活在水里吧，長大就爬到岸上化蛹，等鉆出蛹殼又飛上天空翱翔，這么看來咱們可不就是名副其實的‘水陸空三棲’嗎？”

這話把珍珠逗樂了，想想還真是，自己果然是個“水陸空三棲”的蟲子。它樂呵呵地說：“這聽起來還挺了不起的嘞！我們既然這么厲害那為什么還要隱蔽起來呢？”

“咱們其實并沒有想故意躲起來，只是因為咱們一族必須生活在非常清凈的流水里，但是現在好多大江大河都被人類污染了，咱們那些住在污染江河里的族人們差不多都送了命。后來剩下的族人們只能盡量往深山里鉆，找到清澈的小河才能藏身繁衍。”

“原來我們的祖先也為了族人曾經到處尋找家園，就像小桃花和桃葉子的祖先們一樣！”

“可祖先們卻料不到，它們雖然歷盡千難萬險帶著咱們鉆進了深山里，可咱們現在卻也不安全了。你聽說了嗎？前些年開始就連山區里也開始到處挖礦、采石、淘沙、砍樹”說到這兒，黑子嘆氣道，“要是人類再這樣下去咱們恐怕就連在深山里很快就也找不到像樣的能讓咱們族群生活的河川了。”

黑子給珍珠講這些的時候顯得憂心忡忡。珍珠不明白什么是“污染”，既然污染的江河會讓自己的族人送命，看來這“污染”是很不好的東西，那為什么人類還要污染江河呢？水污染了，他們喝什么呢？還有什么挖礦、采石、淘沙、砍樹，在珍珠看來人類似乎是這個世界上很奇怪的一種存在，比如自己或者蝦球、老六、獨臂它們，只要有一汪干凈的水，有幾個朋友并且每天能吃飽肚子就很開心，但是人類好像總是不停地向大自然索取，永遠無法滿足。

想到這里，珍珠搖了搖頭，它可不希望像自己、像黑子這樣的巨齒蛉們連最后的家園都失去。

黑子看見珍珠搖頭，它也覺得自己的話題太沉重了。于是它笑了笑又告訴珍珠：“不過現在人類好像也越來越認識到他們自己的問題了。你看，那邊的山上成片的的深綠色就是他們用飛機撒種種下的人工林。”順著黑子指的方向，珍珠還真看到好幾座大山的山坡上都這兒一片那兒一片地蓋著深綠的絲藻團兒似的。“還有你看今年春天小河里面一個篩沙網子也沒看見。河灘上那些挖沙挖出的大窟窿，幾次大水就已經把它們重新填平了。這平平的鵝卵石灘可真美！”說到這里，望向鵝卵石灘的黑子好像很開心，它又笑了。

“它可真愛笑！”珍珠心里暗想，它覺得黑子笑起來挺好看，“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不過，不過咱們第一次見面我有點問不出口。”

“你想問什么呢？沒事兒，你就問吧！我肯定知無不言。”

“‘支吾不言’？那你到底是言還是不言呢？”

眼前這個不諳世事的珍珠還真讓黑子覺得很有趣，它笑著解釋說：“我不是說支支吾吾不說話，我是說只要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你就問吧！”

珍珠低頭想了一會兒，仿佛鼓起勇氣才敢開口問道：“我是想問，你見過那么多巨齒蛉，那么，那么，”珍珠鼓足了勇氣，“那么我是不是一只長得很丑的巨齒蛉呢？”問完這個問題珍珠的臉都羞紅了。

雖然黑子和自己長得挺像，但至少它身材修長勻稱而且頭頂還有那副威猛的長叉，再看看自己，也許是去年冬天的水洼里缺衣少食導致了發育不良，所以自己的叉子跟對方比起來又短又小，也可能今年開春以后自己太貪吃，所以自己拖著個胖胖的肚子，當然這身材也就沒什么可圈可點之處了。

聽到珍珠的問題居然是這個，黑子“嘿嘿”地笑出了聲。

“誰說你丑？你怎么會這么想，還這么問？我的天哪，你難道真不知道你是一位多美麗的姑娘嗎？”

“姑娘？還是美麗的姑娘？你確定你是在說我嗎？”黑子的回答簡直讓珍珠真是感到了從沒有過的震驚。

這下子輪到黑子奇怪了，“怎么？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哦，這個”，珍珠都驚訝地有點結巴了，“我，我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個女生……”

“什么？難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個女生嗎？”

黑子往前湊了湊，低頭讓珍珠看自己頭頂的長叉子。

“你看，我是男生所以我的螯口又長又兇猛。你再看看你自己的，你是女生所以你的螯口就精致秀氣了很多。”

這一點是珍珠剛才就發現了，只不過就算再借給它一個腦袋，哪怕借的是蝦球的腦袋，它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一個女生。

“這也難怪，你從小就沒見過別的巨齒蛉，當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也許是發現了珍珠的窘迫，黑子主動替它解圍。

珍珠沉默不語，它從小跟蝦球和老六一起長大，它們倆都是地地道道的男孩子，所以自己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一個女生。而且自己這個兇猛的長相，也難怪朋友們也理所當然地把自己一直當個男生對待。它不由地又想起了初識蝦球和老六的情景，那時候蝦球曾安慰自己說如果用沙蟲的眼光看的話自己應該是一條很美的沙蟲。那時候只當是蝦球好心安慰自己，但如今從黑子口中聽到它對自己的贊美，珍珠開心極了，原來自己在同族的眼里的確是美麗的！

“那么……”珍珠又開口了，“那么我和你見過的其它巨齒蛉女生長得一樣咯？”

黑子想了想說：“也是，也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從大體上看當然你們都差不多，但是，”黑子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但是，你還是有很多和它們不一樣的地方。”

珍珠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它不明白黑子的話。既然是同類，哪會有不一樣的地方呢？

“你身材很勻稱！翅膀的花紋很美，美得像是濃墨重彩的圖畫！而且，”黑子頓了頓，“而且，你的心很純凈，純凈得像山泉水一樣！”

長這么大珍珠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夸獎自己，而且還把自己比作“山泉水”，它覺得很開心，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上眼前這個黑子了。

兩只美麗的巨齒蛉就在這雨后的陽光下開心地聊著。珍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這么多話可以跟黑子說。它很喜歡聽黑子給自己講的那么多關于巨齒蛉的事情，而黑子呢，也覺得珍珠與眾不同的成長經歷非常有趣。話題越聊越多，心也越貼越近，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它倆準得以為它們是舊相識！

但是，它倆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幸福的背后也常常暗藏危機。它們在陽光下快樂交談的同時也在陽光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