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計劃不如變化快

就這么沒幾天的時間，桑葚可就已經沒什么太像樣的了。珍珠和黑子干脆飛到構樹上，反正這構樹上面好多“綠球球”果子總是今天幾顆明天幾顆地成熟，所以它倆在哪里總能找到當天才剛熟透的，橙色多汁的構果。

珍珠從頭天下午和黑子分開去到水田一直到現在除了中間喝過一點稻莖里面藏的凈水可都還沒吃過東西，于是它這次一口氣可就吃掉了兩顆大大的構果。它倆一邊吃著一邊再一次溫習著昨天聽淺淺和草根說到的路線。

“反正，咱們只要找到那座吊橋，哦對了，還有那棵老皂莢樹，那就一定能找到小桃花它們的！”

黑子對這件事情很有把握！它們熱烈地聊著天兒，耳朵里出現的唰唰聲也沒能讓它們注意到天氣的改變。直到隆隆的雷聲滾過，并且珍珠已經被一大顆水滴砸的生疼的時候，倆人才意識到怎么突然就下起大雷雨了？

好在這構樹葉片寬大厚實，黑子拉著珍珠就近貼著樹干藏身在了幾片交錯的構樹葉下。雨下的又大又急，今年的雨水可真多！珍珠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自己跟著蝦球和老六住在水洼里面可沒有這么三天兩頭下雨的遭遇。雨越下越大，珍珠有點心煩起來。

“黑子，你說這雨怎么說下就下？它要是一直不停我們可還怎么順著小河去探路？”

珍珠的問題讓黑子很無奈，這老天爺要下雨的時候誰又能攔得??？不過黑子自有它寬解珍珠的辦法，于是它就說：“珍珠，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遇見可就是一個上午因為在同一棵櫻桃樹上躲雨來著吧！”

黑子這么一說，珍珠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剛變成長了翅膀的巨齒蛉的那個雨天了！想到大雨中第一次聽到“稻田狂想曲”，想到雨后陽光下第一次看到渾身鍍著金光的黑子，想到黑子第一次給自己摘下一顆櫻桃，想到自己第一次嘗到櫻桃絕美的滋味兒……這下子，珍珠一點兒也不覺得今天這突如其來的雷雨讓人討厭了。

它不由地就輕輕靠在了黑子身上，黑子也攬住了自己心愛的姑娘。這一次兩個相愛的巨齒蛉它們可一起在構樹葉子搭成的帳篷下聽天空與大地共同奏響的這一場宏大的交響樂。雷聲為鼓、為鈸；雨聲為鈴、為琴；風聲似笛、似簫……浩浩湯湯動人心魄的大雨，非但沒能讓一并藏身在狹窄空間里的珍珠和黑子感到害怕，反而促使它們更加緊密地相擁，這不僅是身體與身體的靠近，更是心靈與心靈的貼緊。天地間動靜越是宏大，珍珠和黑子越是感到自己身處天地之間的渺小，“珍惜彼此，珍惜眼下每一分一秒的光陰”，大雨中這就是珍珠心里迸發出的聲響……

雨來得急走的也就很快，沒太長時間，大雨沒了勢頭，變成了毛毛細雨，再過了不久毛毛細雨也停了。天雖然沒有放晴，但是珍珠還是決定要跟黑子一起按計劃先往小河下游探探路去！

它們一起騰空向著跨越田園那邊的堤壩方向飛了過去?？墒沁€沒飛躍水田，珍珠和黑子可就聽到了很大聲的爭吵聲。喧鬧的聲音里還夾雜著它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六和蝦球的喊聲。珍珠和黑子低頭一看，怎么早上那一群跟著淺淺和草根過來的魚兒們現在都堵在了這邊的一個犄角上？而且老六、淺淺和草根還剛好站在其它魚兒對面好像再聲嘶力竭地阻攔著什么。趴在老六后背上的蝦球更是連聲音都喊啞了！

嘿！這是怎么回事兒？遇到這樣突發的狀況，珍珠和黑子可不能甩手不管吧！它倆趕快就飛到了犄角最邊兒上一叢稻子上沖著下面喊了起來。

“喂！你們一大群在這兒擠著這是干什么呢！”

黑子的聲音又大又清楚，而且它從上面喊起來，下面從前到后的所有人可都聽得一清二楚！

“哎呀！黑子、珍珠你們可來了！”

老六看見珍珠和黑子簡直就像看到了兩個救星！

“大家這是怎么了老六？”珍珠不解地問道。早上還挺和諧準備商量逃離稻田的這群魚兒，這會兒怎么還分幫結派地鬧起來了呢？

“嗨！還不是讓這場大雨鬧的！”蝦球喘著氣，扯著沙啞的嗓子跟珍珠說道。

大伙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說著。珍珠和黑子這才聽明白了。

原來剛才這陣大雨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雨量可是不小，水田里一下子水位就高漲起來。加上這一塊水田地勢最低，高處的田地都向著這里排水，所以一時間這塊田中簡直比前些天山里沖出的小洪水帶來的水量還要大。

這下子短尾巴可最先沉不住氣了！畢竟它有傷在身，可是最著急要去小河里的。所以它就決定自己先到這邊通向水溝的排水口去探探路。盡管蝦球和淺淺反復告訴它排水口的那一端有一個結實的尼龍攔網，但是這短尾巴就是不聽，非要鉆進去看看不可。

大伙兒拗不過它，只好一起來到這邊水口，在水最大最湍急的時候眼瞅著它一個人就鉆了進去。這鉆進去算是鉆進去了，可誰知道它一進去可就再也沒出來！這下子所有人不就著了急了！蝦球、老六和淺淺但心地是短尾巴可別出了什么意外，要不然它怎么不回來呢？

但是兩條鯽魚和白鰱它們卻覺得短尾巴一定是發現大水把網子給沖掉了，所以它干脆順流而下招呼也沒打就先跑掉了！

這三條魚這么一說，其它的魚兒可都覺得挺有道理，就這么大家可就鬧了起來。那些覺得短尾巴跑掉了的魚兒非要也鉆進水口看個究竟，可蝦球它們都認為短尾巴要是想自己走它早就可以爬出水面自己跑了，所以它們堅持一定是水口里出了意外，所以它們就拼命地攔著這些要走的魚兒。

就這么，珍珠和黑子就在天上看到了下面鬧哄哄的這么一幕！

“這容易??！”黑子說，“老六，你剛才怎么不跳到水口的外面去看看？一看不就知道那網子到底破沒破了??！”

“誰說我沒去看，我第一時間就去看了！那網子好好的就罩在水口上呢！短尾巴根本就不可能從哪兒走掉！”

“啊？那短尾巴它去哪兒了？”

“我怎么知道？”老六一頭霧水，加上被那些魚兒鬧得心煩，它語氣非常不好。

“珍珠，你呆在這兒，我飛到那邊看看！”黑子安排好珍珠，又讓大家都稍安勿躁。它疾速地就飛向了出水口方向。

果然，這里就像老六說的，藍綠色的尼龍網根本就完好無損地罩在出水口上！所以短尾巴絕對不可能走掉了。

但是黑子卻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水田里已經淤水那么深了，按理說這排水口應該嘩嘩向外流水才對啊！可是這邊看來，怎么只有一條涓涓細流從水口中一點也不著急地流出呢？

它湊近了往里使勁張望。

“喂！短尾巴！你在里面嗎？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水口里沒有回聲。但是黑子心里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出事了！短尾巴一定是出事了！

它著急地飛了回去，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水口那邊的各位。

“哎呀！該不會是水口被大水沖的塌方了吧！”淺淺驚呼道，“那短尾巴可就被泥沙埋在里面了啊！”

我的天吶！淺淺這個猜想讓所有人都慌了神兒！大家七手八腳地就都要沖上去從這邊挖泥運土拯救短尾巴！

“別急！所有人都別急！”

這時候草根突然大喊一聲！所有眼睛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草根。

“我認識一條老鱔魚！鱔魚最會打洞，我現在就去請它過來！只有它來了短尾巴才有救！你們別亂挖，要是把洞徹底挖塌了，短尾巴可就沒救了！”

草根說完叫上淺淺就急匆匆地游走了。剩下的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干著急沒有用！好在草根和淺淺真是神速，也就幾句話功夫，一條有玉米桿粗細渾身黃黃帶著褐斑的老黃鱔可就跟著它們一起游了過來。話不多說救人要緊，老黃鱔身子一扭就鉆進了水口。

它露在水口外面的長身子左扭右擺，時而旋轉身體，時而有筆直前沖。不大會兒水口近前站著的老六和趴在它身上的蝦球可就感受到了一股強勁的水流。

“通了！肯定通了！”老六高興地大喊。

隨著老六的嚷嚷，果然站在稍微靠后地方的魚兒們也感受到了從水田里奔騰沖進水空中的強大水流。

水流感越來越強，老六已經不敢站在水口，要是它還站在那里準得被水流拍在口子上動彈不得！它跳上岸的同時大腳丫子在田埂下方泡軟的泥地上踩出一個大大的腳印，腳印下土壤中飽和的水分立刻滲了出來，老六正好就把蝦球安安全全地放在了腳印里面。

“噼里啪啦”一陣泥土塌落的聲響之后，水孔可徹底通暢了！老黃鱔用長尾巴勾住不遠處的稻子，一使勁兒可就把自己從激流中給拽了出來。

淺淺和草根緊忙去感謝老黃鱔去了。但是其它的魚兒以及老六它們岸上的幾位可都奇怪了。

“哎？短尾巴呢？”珍珠一直盯著水口，短尾巴絕對沒有出來過?。?

“是啊！鱔魚大叔！您通水道的時候就沒看到一條長著四條腿短尾巴的小家伙？”草根趕忙就問。

“看到了，當然看到了！”鱔魚大叔看樣子是累得夠嗆，說話間都還喘著粗氣，“我想把它拽出來來著，但是水，水太強了！我拽不動！那家伙被埋在泥巴里時間長了，我覺得它好像是有點缺氧，根本就沒有力氣配合我。結果我稍微一松口，它就被水沖下去了！”

??？這還了得？珍珠和黑子，當然還有老六急急忙忙就往被網子攔住的出口邊尋找。我的天哪！可憐的短尾巴可不就正被強烈的流水整個壓在網子上面嗎？它柔軟的白肚子緊貼在網子上，那肚子已經被網子嘞出了菱形的深印子！

老六作為兩棲動物它可明白短尾巴的危險處境，它知道雖然短尾巴在水中也可以暫時用皮膚呼吸，但是在這么湍急的水里，在它完全沒機會用肺呼吸的情況下，它還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形勢不等人！老六難過地這就沖上去狠命地撕扯起網子來！但是尼龍網實在是太堅韌了，它根本就撕扯不開。沒幾下子，它的手腳還有嘴巴都被尼龍網嘞破流血了。

珍珠和黑子見老六這樣早就明白短尾巴一定是危在旦夕了！管它三七二十一，既然沒能等到獨臂前來幫忙，咱們也不能眼看著短尾巴送死啊！

想到這里，珍珠一下子有了主意！它趕忙對老六說：“老六，你這樣沒用！我倒是可以試一試用我我頭頂的大鉗子能不能剪短這尼龍網！”

“好，好！你，你來試試！咳咳……”老六被大水嗆得直咳嗽，短尾巴下巴被緊貼在網子上根本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現在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它的死活！

“我沒法過去啊！老六你忘了我現在沾不了水了！”

“哎呀！那怎么辦，怎么辦啊，咳咳……”老六繼續頂著大水狠命地扯著尼龍網。

“老六你趕快回到水口那邊，你還有所有的魚兒們一起想辦法用身體暫時堵住這個水口，這邊不出水了，就可以為我們爭取時間剪斷網子！”

雖然不知道珍珠這個辦法能不能奏效，但是老六也是實在沒法子了。它招呼都來不及跟珍珠和黑子打就三蹦兩蹦趕回了水田那邊的水口。

隨著老六回去，這邊很快有了效果！大多數水流很快就被截住。短尾巴啪嗒一下就從網子上滑到了地上！

“短尾巴！短尾巴！”

珍珠教基地呼喊著，黑子已經上前開始狠命地鼓搗起網子來。這一鼓搗黑子才發現自己頭頂的鋼叉雖然比珍珠大了不少也威風了不少，但是在這網子面前卻起不了作用！因為它缺少了珍珠那大鉗子的鋒利，相比之下，珍珠擁有的如果算一把剪刀，自己這個卻更像是個鏟鍬。這可怎么辦啊！

短尾巴緩了緩勁兒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

“珍珠，黑子，你們別著急，我，我還挺得?。　?

短尾巴說話的時候，網子那邊奇跡般地出現了兩個身影！好些天不見的兩只龍虱姑娘金子和碧玉竟然從水口那邊爬進來支援了！

這下子珍珠有了底氣，它一邊讓黑子飛回水田告訴老六和魚兒們一定要狠狠地堵住水口，一邊兒可就跟金子還有碧玉配合著開始用嘴狠狠地啃起網子來。

水口兩邊這么大動靜，天空中的碧偉蜓阿碧也看見了珍珠它們的困境了！阿碧一個俯沖，也飛下來就一起使勁兒咬起尼龍網來！

第一根尼龍網線被金子弄斷了！

接著，第二根是珍珠弄斷的，接著第三根、第四根……

大家齊心協力弄斷的尼龍絲越來越多，直到最后它們一起把尼龍網給啃出了一個大窟窿！

珍珠使勁兒拽著短尾巴，兩只龍虱從洞里使勁往外推，好不容易，短尾巴終于從水洞里面被救了出來！大伙兒一起累癱在出水口通往水溝那天然形成的狹窄的水道邊的草地上！金子和碧玉卻受了珍珠的委托，從出水口爬了回去給大伙兒報信——網子已破，放水！

說實話，金子它們可是回去的太及時了，這么大的水壓，再不讓堵在洞口的老六放水，它可真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從嗓子眼兒里擠出去了！

隨著老六離開，大水嘩嘩地奔涌而出，那些想要逃離的稻花魚一條接一條地從破洞中沖出，歡跳著，歡笑著！最后才是淺淺和草根！

黑子回到了珍珠的身邊。事不宜遲，短尾巴漸漸恢復了一些力氣之后，它也跟在稻花魚們身后一躍進入水道，順水滑進水溝，直接朝著小河去了。珍珠和黑子飛起來，追著它們的身影，一只目送它們進到小河中，一個個很快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