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目不斜視,直接走到江在鋮左手邊,聲音里帶著一股莫名地東西:“在鋮,這種舞會還是第一次見你帶除了秘書以外的人。”
哦,那種東西叫做醋酸。
女人似乎并不在意旁人,靠著江在鋮很近的距離,卻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毫不矯揉造作。遠遠的,林夏看著,下了這樣的結論。
“所以?”江在鋮似乎漫不經心,語氣桀驁。
女人冷笑,精致的妝容似乎有些花容失色的味道。她斂了斂眸光里的蕩漾,盡量平靜,她問:“你和林夏的報道都是真的?”
江在鋮反問:“有問題?”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地讓人遍體鱗傷,卻又置身事外。
林夏想,江在鋮就是一個多面體,有時候是狐貍,狡詐腹黑,有時候是冰凌,千古不化,有時候是妖孽,傷碎了一票子的芳心。林夏現在有些佩服林初了,這樣的男人確實很難駕馭,薄情又難測。
那女人眼光溫潤,長睫忽閃忽閃,一字一字都說得艱澀無比:“你怎么可以這樣?”
怎樣?到底江在鋮欠了什么桃花債啊?林夏不得而知了。
江在鋮反笑:“我為什么不能這樣?”
女人顧不得形象,一張妖嬈美麗的臉很是失魂落魄,她泫然欲泣:“那我呢?我算什么,過去你有那么多機會,為什么你不拒絕我?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么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女人的情緒都是需要一個突破口的,顯然眼前女人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了。
都說女人所有的壞脾氣都是被男人逼出來的,林夏似乎有些理解這句話了。
那邊女人傷心欲絕,這邊江在鋮不咸不淡:“我好像不記得我有給過你任何錯覺,我不拒絕你是因為我從來不覺得我們的關系到了那種需要拒絕的程度。”
男人無情起來是沒有底線的,和女人執著起來一樣,江在鋮是那樣無情的男人,這個女人也是那樣執著的女人。
女人搖頭,似乎很倔強,眼淚偏生不肯掉:“我不信你不懂,我進江氏為了什么難道你會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視而不見。似乎女人總喜歡自欺欺人得找一百個理由來自欺欺人。眼前女人就是典型的例子。
那樣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那樣一段感人肺腑的告白,要是一般男人應該都會折服,將女人摟在懷里好好疼愛一番吧,但是儼然,江在鋮不是一般男人。
江在鋮看著女人的眼,一字一字冰冷清楚,毫不含糊:“靜海,我以為你一直很聰明。”他繼續,一句比一句狠,“一個男人不愛你,你居然花了這么多年都沒有看清。”
這個男人不屑掩飾,我行我素地囂張,不管是他的愛情還是他的商業,他都是主宰的那一方。這般魄力往好聽的說叫強勢,往難聽的說叫狠辣。
真是絕情啊……林夏有些為女人惋惜了,原來她就是張靜海啊,張氏銀行的千金,含著金湯匙長大、貨真價實的公主,為了江在鋮拋開億萬家產的癡情人,可是一腔癡心給了江在鋮那種無情的人。
林夏突然有些覺得冷,但愿,她的結局不會如此。
張靜海咬著唇角,一字一字如裂帛斷玉:“在鋮,你真如此狠心,我們認識十五年了,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只求一個答案,十五年的執著,難道只是一廂情愿?叫她如何能甘心。這個男人是罌粟,是毒,她早就上了癮。十五年前她還不懂愛,這人便入了骨,融了血,如何抽離地去?
江在鋮對張靜海的質問置若罔聞,不溫不火地說著最無情的話語:“辭職吧,江氏不適合你,你父親希望你接手銀行。”
她問,終是忍不住眼淚滑下:“是你希望吧。”
江在鋮毫不遲疑:“是。”
唇角抿得鮮紅,她倔強:“可我偏不。”
一個人一生能有多少個十五年,又有多少深情可以空付,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地當做只是一場無果的夢。
“隨你。”江在鋮不再牽扯,丟下兩個字便走了,那樣瀟灑地不屑一顧。
江在鋮沒有回頭,不知道身后的張靜海怔愣地看了她多久,帶著那樣絕望凄楚的眼。
可是林夏看到了,看到了這個男人如何的絕情。被江在鋮愛上是幸,愛上江在鋮便是劫。
明知道是劫,林夏也要全然謀劃,就算是假裝,她也要拉著江在鋮一起入了這劫難。
江在鋮如是有一天,你也被如此拋在身影之后,你會作何感想?也許永遠不會有這么一天吧。林夏走開,戲完了,人也該散場了……
徒留一個人的悲傷還在繼續,她怔愣地站著,望著已模糊的身影,輕聲呢喃:“張靜海,他說得沒錯,你不聰明,而且很傻,居然一廂情愿了十五年。”
江在鋮置若罔聞,可是她自己卻必須清醒。是啊,張靜海清醒了,傻了十五年,清醒了……
那個男人說:一個男人不愛你,你居然花了這么多年都沒有看清……
是啊,她是傻,可是不代表她不會痛……
腦中散碎了的記憶碎片突如其來地不休不止。
那時候張靜海十歲,江在鋮十一歲……她是銀行世家的千金,他是黑道門派的少爺,不過點頭之交,卻在那一天翻天覆地地改變了。
那一天江在鋮的父母下葬,血染滿了整個葬禮……
她走散了,找不到家人,她很害怕,躲在白色的幕布下,瑟瑟發抖,偷偷看著外面的血雨腥風。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涼涼的溫度,問他:“怕嗎?”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父母認識的那個小哥哥,只見過一兩次面,她抓緊他的手,用快要哭的語氣說:“在鋮哥哥,好多血。”
他笑著,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聲音是說不出的好聽:“女孩子還是不要見血的好。”拂著她的眼睛,睫毛都癢癢的,他繼續說,“這樣便不怕了。”
似乎就真的不怕了,莫名地覺得安心了,她說:“看不到了,不怕。”
不是安慰自己,也不是忘記了,是真的不害怕。因為那個人,雖然和她一般大,卻始終覺得有他在,便不那么可怕了。
后來她才知道,那些人都是他派人殺的,可是莫名其妙,她居然不害怕,不僅如此,甚至慶幸死得是那些人,不是他的在鋮哥哥。
父親說,他背景復雜,不能深交,她不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天纏著他。母親說,他太狠厲薄涼,不能認真,十歲開始,她的眼里便再無他人。她拋棄了所有,她的身份,她優越的一切,她是這樣的不屑一顧,卻換來那個一句:我以為你很聰明……
是她傻,傻得無可救藥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啊……
紙醉金迷還在如火如荼地繼續,林夏卻早已百無聊賴,江在鋮似乎很忙,絡繹不絕被一些搭訕,應該都是生意上的人。
說也奇怪,同為商人,別人一身銅臭,阿諛奉陳,無孔不入,偏偏江在鋮遺世獨立。真是差別啊!人與人果然分個三六九等。
林夏覺得有些餓了,拿了盤子去弄點吃的。可是還沒等她填飽肚子,就有不速之客來了。
對方試探地問:“江在鋮的女人?”
林夏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臉去,一張陌生的臉孔,林夏肯定沒有見過。而且一張很柔美的臉,長在了一個臉上,卻該死地不覺得娘氣,還該死的好看。
這個男人很好看,比江在鋮有過之而無不及,完全妖孽等級。
不過,林夏向來對外貌免疫,自然不會被一張面皮給迷惑,淡淡地問:“好像我并不認識你。”
有點生人勿近地言外之意。
男人似乎有些詫異,應許是這張比起女子更甚的臉第一次被人視而不見吧。
那男人笑起來重瞳會微微半闔著,嗓音不想他的臉那般女性化:“會有機會認識的。你對你的男人很放心,還是不在意?居然能夠這么淡定地看著。”
這男人應該是‘潛伏’了已久,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林夏覺得她就是螳螂。
林夏語氣冷冷淡淡,有些劃清界限的意思:“這似乎和你沒有關系吧,不奉陪了。”放下盤子,林夏轉身便走,其實她根本還沒吃幾口。吃飯的時候果然不能被打擾,會倒胃口。
男人不疾不徐,倒是從容淡定得很:“這么急著走?”走近幾步,他似笑非笑,重瞳里茶色點點,“確實很特別,江在鋮的眼光果然每一次都很獨到。”
男人的視線有些像盯著獵物的野獸,讓林夏不舒服,很不舒服,這個男人是繼江在鋮之后一個不好應對的男人。林夏覺得還是遠離為妙。她背對著他,冷哼:“這話你和江在鋮說。”話音落,便繼續抬步。
男人來了興致,依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你和江在鋮,我可是有很多疑問,今天王氏的合作案,我也是投資方。”
林夏停住腳步,這個男人到底是敵是友?又知道些什么?林夏蹙眉,覺得有些棘手,她問:“你賠了很多錢?”
所以恨上江在鋮了?林夏總覺得這個男人對江在鋮沒什么善意,一個男人與一個男人之間,要么因為女人對立,要么因為金錢對立。
江在鋮那個男人還真是麻煩事多,難怪林初被隱于幕后……
那個男人和江在鋮一樣桀驁,不可一世:“還好,還賠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