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怎么回事？”

波捏日列夫皺著眉頭，表情好像地表上失去了瞄準目標的火星人。

把步槍從殘缺的尸塊中拔出，擦去附著在表面的血漿，波捏日列夫突然無比懷念香煙的味道。

剛剛，基地走廊內突然來了一陣地動山搖，小隊好巧不巧的正好走在布滿裂縫的一截通道里。

地板碎裂，樓層錯位，波捏日列夫三人摔落到下方的樓層，與一個正在搜尋人類蹤跡的火星人小隊幾乎貼臉碰到一起。

情急之下的波捏日列夫來不及移動槍口瞄準對手，強壯的斯拉夫人倒提著步槍掄出，像自己的祖輩一樣化身大劍戰士，在渚薰和大島理子反應過來之前，切瓜砍菜一樣砸死了同樣沒有反應過來的火星綠皮們。

“這么強烈的震動，難不成上面丟核彈了？”打開面罩，向著地上慘死的火星綠皮啐了一口唾沫，波捏日列夫隨口猜測到。

“這不可能，楊忿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曾經經歷過土球戰爭的秦國人幾乎都狂熱的崇拜著楊忿，渚薰雖然那時因為年齡小沒有上過戰場，但多年耳濡目染的他也是楊忿的小迷弟。

“即使之前土球戰爭最艱苦的時候，楊忿將軍也從來沒有忽視過戰士的性命。秦國從來不用自己人做誘餌，在確認基地里的聯邦公民死光之前，楊忿將軍不會同意破壞基地的?！毙∶缘茕巨拐J真的辯解。

“好好好，你說得對?！辈笕樟蟹虿灰詾橐猓緛砭褪呛翢o根據的猜測，他當然不會對渚薰的反駁有什么異議。

“不過話說，貌似我們才是楊忿將軍的士兵吧，怎么你維護起將軍來比我們還要積極？”

波捏日列夫特別喜歡這個廣播了戰斗宣言的秦國青年，認下弟弟后更是如此。

所謂兄弟眼里出哲♂學，越看渚薰越順眼的波捏日列夫忍不住故意的調侃對方。

“這不一樣！我雖然沒有參軍，但我可是聽著楊忿將軍的英雄事跡長大的！”

看著漲紅了一張臉的秦國青年，波捏日列夫和大島理子相視一笑。

然后，還在微笑的大島理子，以及落后一步還在面部充血的渚薰，就看到。

走在最前面的波捏日列夫剛剛轉過一個拐角，被一發超級粗大的激光正面擊中。

拐角對面，扛著鐳射炮氣喘吁吁的四只火星綠皮，看到正中紅心的戰果，興奮的吱哇亂叫，恨不得當場來一頓黑人抬棺舞，在負責瞄準射擊的隊長綠皮大聲訓斥下才開始手忙腳亂的更換電池，重新充能。

波捏日列夫的機甲在激光的照射下發出赤紅色的光芒，最外層的裝甲在上千度高溫的作用下不斷融化，發著白光的鋼水沿著機體凹凸不平的外殼蜿蜒流淌。

沒有放下外層裝甲的玻璃面罩更是直接被灼燒成琉璃狀，軟踏踏的裹在燃燒后已經面目全非的顱骨上。

土球聯邦宇宙軍第一艦隊鐵球飛行員，波捏日列夫，陣亡于火星基地，年四十一歲。

“大哥！”

眼睜睜看到才剛剛認下大哥死在自己面前，渚薰目眥盡裂，他憤怒的大叫著沖出墻角，對準了對面正在緊張等待武器充能的幾個綠皮。

“?。　?

渚薰瘋狂的扣下扳機， 手中的C-14“速射型”高斯步槍攜帶著渚薰的怒火，以每秒三十發的速度噴射細小的彈丸。對面的火星人在狹隘的走廊內避無可避，首當其沖的火星人一聲未吭，被當場打成細密的血霧。

不再計算彈藥儲備與電磁軌道的射擊壽命，打爆了對面的火星人，打碎了落在地上的鐳射炮，打到步槍消耗完彈匣內的所有儲備，空轉的槍管發出嗡嗡的聲音，渚薰扣緊扳機的手指依然沒有松開。他還在嚎叫著，舉著已經不再工作的步槍，向走廊對面擺出射擊的動作。

“走！走啊！”

機甲內的屏幕上，有大群的腳步聲正在靠近，大島理子雖然同樣憤怒，但身為士兵受到的訓練讓他還能保持基本的理智。在小隊通訊里大喊了幾句，發現此時的渚薰已經沒法溝通，大島理子直接抓住機甲背部的牽引扣，拖著渚薰沿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再見了，波捏日列夫。）

心中默念，已經來不及給戰友收尸，大島理子顫抖著單手持槍指向波捏日列夫殘余的尸體，閉著眼扣下扳機。

子彈精準的擊中殘骸腰部的能源艙，隨著劇烈的爆炸，波捏日列夫最后的痕跡也從世上消失。

“不！”

從來都不是戰士，沒有經歷過戰場的渚薰接受不了這種送別的方式，死死盯著波捏日列夫最后站立過的地面，渚薰更加猛烈的揮動槍口，對著空氣扣下扳機，射擊著并不存在的目標。

來自大島理子的拖拽讓渚薰站立不穩，后仰倒下。直到呈坐姿的在地上被大島理子拉行了數百米，渚薰還在不管不顧的對著身前的方向扣動扳機。

“你夠了！”

七拐八拐擺脫了追兵，大島理子狠狠地一腳把渚薰踹飛，緊跟著跑過去把渚薰的頭盔直接按近地里。

“夠了！你的大哥已經死了！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渚薰！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戰爭??！子彈無眼，生死無常，沒有人能例外。包括波捏日列夫！也包括我！我們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摳住裝甲的縫隙，不顧對方的用力掙扎，矮小的大島理子爆發出跟身形不符的力量。

雙手用力把渚薰從地板中拽出來，舉到胸前，粗暴的扒開頭部的外甲，大島理子眼角有青筋暴起，他隔著玻璃面罩和渚薰對視。

“但你不能死，你必須活下去！代表基地，代表我們。所以你記住，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了什么，一定要優先保證自己的安全，你一定要活下去！”

看著大島理子堅定的眼神，憤怒的情緒好像被硬生生抽離出去，渚薰失去和對方角力的力氣，雙手垂下，整個人就這么癱軟的掛在大島理子手中。

“為什么？”

沒有聲音，只有淚水止不住的流出眼眶，渚薰從來不知道，原來人難過到極致，居然會有一種醉酒的感覺。

最后，他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問出。

“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是英雄啊，渚桑。”青筋隱去，白皙的臉上重新露出笑瞇瞇的表情，大島理子松開裝甲，任由渚薰摔在地上。

然后，一個英雄，對著地上的另一個英雄，伸出了手。

“英雄總是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和孤獨?！?

“嗬，我哪里算得上英雄啊，我只是一個僥幸撿到機甲的幸運兒罷了?！?

握緊大島理子伸來的手，渚薰重新站立起來，接受了戰友陣亡的事實。

“不要妄自菲薄，渚桑的品質，我都看在眼里呢?！?

“咳咳，話說，我們這是在哪？”

渚薰搖搖頭，秦國母胎單身至今的青年，不太適應大島理子他們民族的夸贊方式，假裝咳嗽，渚薰紅著臉扯開了話題。

“不知道，剛才你那種狀態，我只能拖著你一路亂跑，現在我也不知道咱們在哪里了。”大島理子聳聳肩，表示自己同樣不認得此處。

“咳咳咳咳?！?

想到自己剛剛幼稚的表現，渚薰咳嗽的更大聲了?！澳俏覀兏浇D一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標識?！?

“好的?！?

“那個……”墻角突然傳來陌生的聲音。

“呼！”

兩柄高斯步槍同時指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處在墻壁夾角的保險柜慢慢打開，一個胖子高舉雙手走了出來。

“別，別激動，我是友軍，啊不，我是同胞來著?！?

胖子小心翼翼的看著兩人，剛剛嘗試性的向左側邁出一步，看到了隨自己動作而移動的槍口后，胖子明智的停在原地，就是一身的肥肉隨著身體的抖動掀起一層層肉浪。

“別抖了！”看不下去這辣眼一幕的渚薰向前一步大聲呵止。

“誒，好說好說?！迸肿狱c頭哈腰，笑得一臉謙卑，而且，肉浪真的止住了。

“這里是哪里？你在這干什么？”

“??？這里是基地F區的財務辦公室，我在這里當然是躲火星人啊。”胖子被問的莫名其妙。

“少廢話，我是問你躲在這里為什么熱成像鏡頭搜索不到！”渚薰看見胖子的第一眼就有一股莫名的煩躁。

“哦哦，我躲的這個保險柜是特制的，它的材料可以防御多種掃描手段，屏蔽熱源也不在話下，不然我也不敢躲在這里啊。”

“你是什么職業？”

“我是程序員，我們F區機械蛛的程序變更和維護都是由我來做?！闭勂鹇殬I，胖子驕傲的挺起胸膛。

“程序員你怎么對財務辦公室這么熟悉？！”渚薰剛剛放下的槍又重新端了起來。

“誒！誒！兄弟別沖動??！”胖子也重新高高舉起雙手，不過這次臉上掛上了猥瑣的笑容。

“那個，嘿嘿，那個，嘿嘿。”胖子一頓傻笑，雖然手舉起來了，身體卻一點不老實，屁股扭來扭去，腳尖擰的快從地上鉆出一個小坑。

“我，我跟咱們F區財務，財務科的刁，刁振瑩，有一腿?！?

“啥？吊真硬？”

渚薰一時呆在原地，她父母咋想的？還有女的能叫這名字？

“是刁振瑩！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刁！振興祖國的振！瑩瑩如玉的瑩！刁振瑩！”發音不標準的胖子感覺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那她人呢？”

“她？對了！她在對面的保險柜里……”

“臥槽？對面的保險柜，不，對面的墻上哪兒去了?。俊迸肿涌粗鴮γ婵帐幨幍臄啾跉堅?，一直猥瑣的表情僵住了。

“?。∮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