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蓼扮的紅娘和老夫人說了幾句話,老夫人下去,由柳含煙扮演的崔鶯鶯盈盈上臺,她一上臺,觀眾又發出一陣驚呼。柳含煙穿著一襲翠蘿衣,清雅嫵媚,身材窈窕,往臺上那么一站,自有一股風流體態,和嬌俏靈動的蓼蓼相比,是另一種風情。
接下來是一萼紅扮演的張生的戲,不用說,女扮男裝的一萼紅,也讓觀眾眼前一亮,雖然論容貌她不及柳含煙和蓼蓼,但是重在她的男人扮相給人的反差,誰都知道她是個女人,誰都看得出她是個女人,但是不知不覺的,你又會把她當作一個男人,這種帶給觀眾心理上的刺激,特別適合某些特定的人群。
接下來臺上開始伊呀呀呀的唱,正戲剛開始,但是劉過知道,《西廂記》的公演,已經成功了,今晚之后,幾位主要演員必然會大紅大紫,巽芳閣會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妓院,一躍成為江寧城數的上號的銷金窟,梅賽花會數錢數到手抽筋,他劉過因為是《西廂記》的編劇加總導演,也會名滿江寧城。而且以后隨著《西廂記》的傳播,他的聲名也會為更多的人所知。
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劉過轉頭看去,周圍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著臺上,如癡如醉,甚至連王華也被臺上的表演吸引,顧不上感懷了。
最后沒有出現意外,演出大獲成功,巽芳閣的畫舫演完之后謝幕,緩緩駛離,但其他人還沉浸在剛才的劇情中不能自拔,久久不肯離去,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剛才的戲,尤其是劉過周圍的那幫女人,一個個感動的眼淚汪汪的,都在夸崔鶯鶯如何如何漂亮、紅娘如何如何機智,張生又是如何如何的多情。
王華忽然插嘴說:“紅娘機智嬌俏,這個不用說,但崔鶯鶯相國之女,竟然被張生的花言巧語打動,干出有辱門風之事,實則愚蠢至極。還有張生,哪是一個飽讀詩書、賢良恭檢的君子?分明就是一個沾花惹草、貪/淫好色的浪蕩子,最后竟然還能中狀元當大官,大唐重用此等道德敗壞之人,焉能不亡?”
眾人面面相覷,劉過剛才還覺得王華是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呢,沒想到這會兒就變成封建綱常倫理的衛道士,何況他是這部戲名義上的作者,對方這么批評,劉過臉上也有些過不去,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么以王兄看,張生該如何做才好?”
“張生看上了崔鶯鶯,自然應該大膽追求,這沒有錯,但是他的手法太過惡劣,且不說能解普救寺之圍,靠的是好友白馬將軍,并不是他本人的才智,他以此沾沾自喜太過無恥,他千方百計用盡心思打動崔鶯鶯的芳心后,就應該想辦法說服老夫人答應親事,明媒正娶,他卻先引誘崔鶯鶯行那茍且之事,滿足自己的淫/欲,壞對方名節,他哪是看中對方的人,分明是看中了對方的色,這種貪/淫好色之人,竟然被說成是端正方良的君子,實在是顛倒黑白,毀人向惡。”王華夸夸而談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呆了,尤其是那十二名使女,本來他們覺得張生是古今少有的情圣,恨不得自己也能遇到這樣一個良人,但是經王華這么一說,情圣成了淫/棍,而且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劉過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時竟然也覺得王華說的很有道理,不過終究不忍心讓她這樣詆毀自己心目中的經典,毫無底氣地為張生辯解道:“也不至于如此吧?”
話音剛落,忽然船身一陣巨晃,原來是他們旁邊的船開動,因為兩船距離太近,又加上那船夫沒掌握好方向,竟然撞在他們船上,眾人毫無防備,頓時驚呼摔倒,劉過一頭竟然好巧不巧地向王華栽去,王華也被摔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劉過的身子已經壓在了她的身上,下一刻,兩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哎吆!”兩人同時驚呼,腦袋迅速往后仰,嘴巴蜻蜓點水似的一點就分開,上面還沾著對方的口水,甚至還有對方的血,因為剛才那一吻實在算不上溫柔,兩人嘴唇上都磕出了血。
兩人腦中都是一蒙,心中有個聲音問:“發生了什么?”
還是劉過先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的初吻沒了,不過這初吻來的實在太快太猛,他沒什么感覺,就是嘴有點兒疼。他關切地問王華:“你沒事吧?”
“你……你快起來?”王華本來暈陶陶的,腦中一片空白,劉過一問,神識馬上回來,顧不上嘴巴火辣辣的疼,趕緊催劉過起來。
劉過這才醒悟過來,現在可不是調戲小娘子的好時機,連忙用手蹭地爬起,回頭看看,好在剛才船搖晃的厲害,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摔倒了,這時都在手忙腳亂地往起爬,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
劉過剛松了一口氣,一回頭,卻見面前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目光怪異的看著他。
劉過做賊心虛,嚇了一大跳,這才看清楚是王棣,心中暗罵自己愚蠢:知道王棣從小練武,身手比常人敏捷,剛才那一晃別人都摔倒,但王棣卻能輕輕松松就穩住身體,自己還當著人家的面占人家妹妹的便宜,這要是他一巴掌扇過來,還不把自己直接扇進秦淮河去。
王棣看看劉過,又看了看還躺在地上的王華,忽然像什么都沒看到似的,轉過身,去扶倒在地上的一個小廝,一邊扶還一邊關切問:“沒受傷吧?”
劉過見王棣這個武林高手裝傻充愣,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頓時又回到了胸膛,他伸出手去,若無其事地對王華道:“我拉你起來。”
“不用你管!”王華卻不領情,自己身子一扭,爬了起來,雖然看著動作不怎么雅觀,但是好在不用別人幫手。
這時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有人破口大罵,這時那個闖了大禍的船已經駛出了幾米距離,船尾站著一個笑瞇瞇的彌勒佛似的富商,對著他們作揖道:“實在抱歉,舟子技藝不精,擾了尊駕,恕罪恕罪!”
富商嘴里說著道歉的話,他身下的船卻跑的飛快,一眨眼就溜得沒影兒了。
眾人罵罵咧咧地詛咒了那富商幾句,清點人員物品,除了摔碎了幾個碟子、盤子外,其他東西都完好無損,人除了有一個使女摔倒時頭磕在了桌子上,頭上磕了一個包外,就數劉過和王華的傷最重了。
眾人看看劉過腫起來的嘴唇,再看看王華還在流血的小嘴,都感覺有些奇怪,他們兩人怎么碰傷的地方一模一樣,還是這么奇怪敏感的地方?
劉過心中有鬼,被眾人看的一陣心虛,老臉有些發紅道:“大家都沒事吧,沒事的話你們也都先回去吧,我還有點兒事,先去處理一下。”
大家都知道劉過有什么事,自然不會有人笨到去詢問,紛紛表示同意劉過的安排,于是劉過帶著喬七,和王棣兄妹一起下船,其他人坐船往回走,到離家近的地方再下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