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走,一人一貓已經到了公園內的那個大籠子邊上。
“我進去吃夜宵,你在這兒等著吧。”
江湖沒有吭聲,就地一趟,兩手往后腦勺一放,腦子里和天上的星空一般理不清頭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克魯斯回來了,江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奇怪的看了它一眼。
“換口味了?準備茹毛飲血,恢復野性?那只老鼠不會給你留下什么心理陰影了吧。”
克魯斯叼著一只比它小不了多少的金剛鸚鵡。這鸚鵡羽毛色彩艷麗,紅頭紅尾,藍翅白臉,不過看那個狀態好像是死了。
“本喵像是隨便殺生的貓嗎?”
江湖沒說話,只是看著那耷拉著腦袋的鸚鵡,事實勝于雄辯。
“喵了個咪的,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喵都不嫌它臟,賞臉品嘗了一下它的貓糧。它竟然大喊大叫,就被本喵一掌拍暈了。”
江湖忍不住笑道:“這只鳥吃貓糧?”
“嗯,而且口味和我一樣,都對鱈的味道情有獨鐘,本喵覺得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多它一張吃飯的嘴沒什么大不了。”
“娘希皮的,好像花錢買糧的人是我吧?”克魯斯竟然自作主張,沒有和他商量就給家里增添了一只寵物。
“小氣,走了。”克魯斯叼著那只可憐的鸚鵡,爬到了江湖肩膀上,江湖對這種小事到是不怎么計較。凌晨三點,來接應的慧子駕車趕到。江湖給貝特朗發個短信,通知他任務已經完成,就沒有趕回酒店的打算了,直接上車,趕往他在F國的住處。
兩地相隔不遠,慧子車開的也不慢,天亮的時候就到了。江湖的家在伊澤爾河畔,一棟八層公寓的六樓,三室兩廳,還有個面向河畔的陽臺。
慧子也住在這里,她實在是困的不行,很快洗洗睡了。
那只鸚鵡剛醒,就不停的叫著“壞蛋,壞蛋”繞著屋子到處飛,可是它的實在太胖了,又被圈養了太長時間,所以飛的又慢又低,很快就第二次遭到了克魯斯的毒手,暈了過去。
“你這樣對它,很容易讓這只鳥的腦子出問題,變成白癡。”
克魯斯到是無所謂:“那正好,燉了給你開葷,還省糧。”
慧子沒有睡多久便起床了,先是里里外外的把房間都打掃干凈,又出門買了一個鳥架,讓金剛鸚鵡有了存身之處,根本不問這只鳥是哪兒來的。伺候著江湖和克魯斯吃完了早飯,她才坐到桌子前打開盒子,欣賞那頂王冠。
雖然慧子今天沒穿女仆裝,可江湖還是端著咖啡,一直看著她把屋子收拾的煥然一新,看著她靜靜的坐在那里,淡淡的溫馨在蔓延,如果沒有那只呱噪的貓,一切就完美了。
克魯斯吃飽喝足,瞇著貓眼,躺在窗口上曬丁丁。
“別看了,不行就收了吧。古人云‘蘿莉有三好,輕音、體柔、易推倒’古人又云‘菊花殘、滿腚傷、空悲切、蛋相望’古人還云……”
江湖讓它嘮叨的頭疼:“別云了,你也不怕古人聽見你胡說八道,從棺材里跳出來把你帶走?哪兒學會的這么多偏門亂調~”
“對呀,本喵是在哪兒知道的這些?難道是天賦異稟?”克魯斯被自己的才華震驚了一分鐘才醒過神來。
“別岔開話題,收還是不收?”慧子絕對想不到,只不過為克魯斯準備了一份貓糧,就成功的讓它站到了自己一邊。
江湖搖了搖頭:“太熟了,不好下手啊,再說我心里有陰影。”
欣賞完王冠的慧子拿出了筆記本,開始給江湖轉賬。
“慧子。”
“嗯?”
“你這次沒有少打個零吧?”
“我們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惠子又羞澀了,低頭擺弄著衣角,還不忘把筆記本屏幕轉向江湖,讓他看自己結單的記錄。
黑商接了單,如果任務完成,就會從買家出的錢里面扣除一定比例的報酬。比如這次她和買家談好的價錢是15萬,她收5%的手續費,剩下是江湖的收入。
江湖自己也可以接單,但是其中必須要牽扯大量的精力。地下產業鏈發展到現代,甚至比上市公司的組織還要縝密,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才能讓各個利益鏈條蓬勃發展。
“出價低了呀。”江湖嘆了口氣,還好他同時接了兩個活兒,不然那臺法拉利就泡湯了。
慧子知道江湖并沒有怪她的意思,還是解釋道:“我沒想到你能完成的這么順利,江桑比以前厲害了呢。”
“嗯,以后我的最高任務難度參照S級個人吧。”
慧子心中暗驚,要知道以前江湖給自己評定的A級個人,上面還有一檔A級團隊,然后才是S級個人,這中間的跨度可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清的。
如果江湖到了S級別,那件傳說中的事到底會不會發生?以江湖的性格,他能輕易的妥協嗎?慧子對江湖太了解了,所以她一想到這里,就忍不住一陣發冷。
慧子在江湖家待了半個月,才啟程返回東瀛,她師傅的祭日到了,慧子要趕回去掃墓。
成田機場,一名身材高挑的美少女拖著粉紅色的皮箱走出了第一航站樓,她舉起雨傘,揚起下頜閉上了眼睛,呼吸著久違的清新空氣,微風帶起裙擺,小雨落在傘面上悄無聲息,讓人心情愉悅。
“真是熟悉的味道呢。”美少女的聲音很甜,但卻很輕,沒人聽到。
發動機低沉的咆哮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一抹靚麗的紅色闖入視線,在慧子面前終止,渦輪的運轉聲清澈但是不明顯,厚重富有磁性。
車上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帥哥,走到慧子面前躬身問道:“請問是水谷美慧子小姐嗎?”
慧子連忙回禮:“是我,您是?”
“我是井繩株式會社的銷售顧問大川佑斗,這是我的名片。”大川佑斗雙手遞過名片,慧子雙手接過,看了一眼。
這是一家進口汽車銷售公司,慧子以前有所耳聞。
“這是您的車鑰匙,一切手續都已經辦理妥當,如果您沒有其他問題,那我就不打擾了。”
慧子表面上謙和禮貌,其實心都快跳出來了,那銷售顧問走后,她坐進了車子,并沒有著急發動,而是拿起了副駕駛上的一個沒有打開的信封,打開信封,見字如見人。
“丫頭,生日快樂,18歲,成人禮,不反悔。”慧子瞬間淚如泉涌,卻綻放出會心的笑容。
那是她和江湖十二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定下的賭注,她記得,他也沒忘。
同一時間,F國教堂博物館前的廣場,一個英俊帥氣的年輕人抱著雙腿坐在長凳上,對面是一只吃著蛋糕的黑貓。
黑貓吃的沒心沒肺,男孩兒笑的很開心。
“你為什么不吃生日蛋糕?嫌我臟嗎?”新鮮的奶油也沒有堵住克魯斯的嘴,阻止它的話癆癌。
“今天不止是我一個人的生日,獨享有點失禮。”
“為什么是今天?”克魯斯知道江湖是孤兒,生日是自己定的。
落日的余暉把江湖的影子拉的很長,他目送著太陽從天邊的紅霞之中沉沒,輕聲道:“因為今天是夏季最長的一天,我們行走于黑暗,心中永存光明。”
貪婪是原罪,無論人類還是獸類,管不住嘴一定會付出代價。
回到家不久,克魯斯就感覺到不妥了。
“我要死了~你要對我負責,是你讓我吃的蛋糕。”克魯斯無力的呻吟著,就像一個懷胎十載,卻被拋棄在街頭的怨婦,問題是怨婦現在躺在床上,捂著耳朵的江湖躺在地上。
“我是讓你嘗嘗,沒讓你吃干凈,再說你也沒那么容易死。”
“為什么?”
江湖從未像此刻一般痛恨精神交流,就算帶了耳機蒙住了被子,依舊阻擋不了克魯斯的魔音。
“好貓不償命,禍害遺千年。再說了,甭管撒旦還是閻王,都沒有接受災難的降臨的打算。”
“你說誰是禍害?你說誰是災難?你在侮辱我,我要和你決斗。”
江湖頂著一對熊貓眼,猛的竄出了被子,盯著病怏怏的克魯斯看了半天,無力的跪倒在床頭:“主子,你在這么作(zuō),我肯定先您而去了。”
克魯斯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呀,電視劇上不都是這么演的嗎?病患在危難之中一定要和它說話,讓它保持清醒!”
“那是絕癥、重傷或者生命垂危,主子您政治清楚年少,皮毛油光锃亮,雙目炯炯有神,不過是拉個肚子而已,哪兒有駕鶴西歸的征兆啊?”
克魯斯一聽,果然精神了點:“那有病總得治吧?”
“現在還沒到8點,醫院沒開門!”
“為什么人醫24小時待診?獸醫就按時上下班?這是種族歧視。”
江湖頂不住了,只好在凌晨兩點,帶著克魯斯敲響了一家獸醫店的大門。
法國獸醫被吵醒了,他拎著菜刀,拿著電話,一邊報警,一邊向江湖比劃著。
兩沓散發著油墨香氣的歐元把獸醫砸了個跟頭,獸醫的電話打通了,那邊問他為什么報警,獸醫很真誠的表示了自己的歉意,說是手抖,撥錯了號。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支棱著眼皮的江湖被生龍活虎的克魯斯帶回了家,一頭栽在了沙發上,人事不省。
沒心沒肺的江湖和克魯斯都沒有意識到,危機正在悄悄靠近。